说着，他双目下垂，看到因为夏轻月身子剧烈震颤而荡起的波纹，眼中嘲讽更深，大大咧咧从池中出来，随意擦干身子便穿上了干净的衣裳。待他穿戴整齐，夏轻月还是满目震惊地发呆，似乎看不过去夏轻月这般呆滞的模样，夏轻雪不耐烦地俯身挖出一捧水，将它往夏轻月脸上泼去。

看着夏轻月回过神，夏轻雪施施然展开双臂，挑眉道：“兄长，你快瞧瞧，陛下若是看着这样的我，是不是根本把持不住？”

“你想去诱引陛下？”夏轻月仰着头，不可置信道。

夏轻雪放下手臂，冷笑道：“所以，我说你是个蠢货。”

……

夏轻月猜测的主动爬床诱引之法自然不是夏轻雪的目的，这些日子，他得空便去车太卿宫里，言语也越发甜美乖巧，见到钟楚然也不进不退，有礼有节，又被车太卿拉着好一顿夸赞。

但钟楚然显然心不在夏轻雪身上，她状若无意开口问道：“父君，今日夏太卿没来么？”

“啊？是啊，你不说吾都没注意，轻月有些日子没来了，他身子没事吧？”

夏轻雪双手乖乖地攥在身前，秀眉微蹙，开口道：“兄长自臣子入宫便精神不太好，还总躲着臣子，可能是我们多年未见，所以兄长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臣子罢。”

“也对，轻月这孩子有些怕生，你在宫里多待些时日，多陪陪他，他就和你熟络了。”

夏轻雪行礼，软声道了句“是”。

钟楚然心里想着夏轻月莫名其妙的神隐，便全然没有注意到夏轻雪起身时黏在她身上的眼睛。

“时候也不早了，轻雪你快回去吧，正好回去和轻月用顿晚膳，吾这儿便不留你了。”

夏轻雪贝齿轻轻咬了一下唇，顺从应道；“是。”

“还有，然儿，你一道顺路送轻雪回去。”

神游的钟楚然突兀地被点了名，下意识开口道：“父君不留孩儿一道用膳吗？”

语罢便被车太卿狠狠瞪了一眼，她瞬间懂了车太卿的意思，只好起身，与夏轻雪一起走上了回蕊宁斋的路上。

“陛下……”

“你在家中，与你兄长关系怎么样？”钟楚然突兀开口道。

“啊……是夏太卿吗？”夏轻雪食指抵在唇瓣上，似是思索了一番，而后开口道，“因着兄长长臣子十岁，他入宫时，臣子才六七岁，对于兄长的记忆着实要少。臣子就记得兄长入宫那日，臣子追出去哭了好几条街，最后是母亲嫌丢人，让姐姐出去捂着臣子的脸把臣子带了回去呢！”

钟楚然闻言一愣，似乎是想了想那副场景，曲指抵在鼻下，轻轻笑了笑。

夏轻雪见她笑了，圆眼也翕动着盈盈的光，而后，便听她清晰地说道：“想来夏太卿在家中一定待弟妹们很好，所以才让你当年那么舍不得。”

夏轻雪眼中的光熄灭，机械勾起唇角，说道：“是呢，兄长待臣子，有求必应。”

钟楚然送夏轻雪去蕊宁斋，夏轻月正好在院子里薅草喂新到手的兔儿，那兔儿是西坤传来的品种，很小的一只，缩在掌心正好，还是钟楚然送给车太卿，然后车太卿遣人送给夏轻月的。

钟楚然看他眉眼带笑、低头专注喂兔儿的样子，心下暗笑，她就知道，父君不喜欢这种毛绒绒的小动物，但他会喜欢。

就在钟楚然专注看着他的时候，夏轻月适时抬头，他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钟楚然，而是阴沉沉盯着他的夏轻雪。

或许是夏轻雪的眼神太渗人，又或许是夏轻雪那晚的鄙夷与冷漠依旧让夏轻月记得真切，他心中震颤，重心失衡，一不留神便摔蹲在了地上。

“兄长！”夏轻雪立刻换上关切的表情冲上前，径直搀扶起了夏轻月，还热切地帮他拂去衣裳尘泥。

“轻……轻雪，”夏轻月低低说道，“你怎么这时候就回来了？”

“今日太卿让我回来陪兄长用膳，”夏轻雪有意无意瞟过钟楚然的脸，而后说道，“陛下是送我才过来的。”

“这样啊……”夏轻月精神有些恍惚，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说话间，一位宫人赶上前来，说道：“参见陛下，太卿有话通传。太卿说今日他歇得早，便不准备陛下的饭菜了，陛下可遣人去御膳房另准备。”

夏轻雪咬咬唇，轻轻掐了一把夏轻月手臂上的肉，夏轻月没忍住，轻呼了一声痛。

“夏太卿怎么了？”钟楚然出声问道。

“或许是方才摔在地上伤着了吧。”夏轻雪声音愈发关切，只有面对他的夏轻月才知道他的表情涵盖了什么内容。

这些日子，夏轻雪总在夜里找借口支开旁人，然后同他说些有的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