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暗渡(99)

作者:李无染

沈煜皱眉,一个两个野男人,都把手伸进了揽月轩,统统该死!

她若是肯好生求自己给她父母递药,他未必不会如她所愿,可白芷偏偏去求那个叫陆笙的无名之辈!

脑海中又浮现出白芷失魂落魄的模样,那双悲戚的眉眼微微一皱,就轻易揉乱了他的心尖。

若是当时,有人帮帮他的父母……她背叛之意昭然若揭,自己竟还对她感同身受。

沈煜咬牙,悉数情愫皆化作一声重重的叹息:“罢了,随她。”

不多时,信已被满福安然送出,那张出自白芷的原稿,被沈煜收进箱箧。改日,他定要在她耳畔字字诵读,诵读她对另一个男人的暧昧,白芷最好低头认错,略略平复他的吃味。

待到夜幕降临,宫道归于平静,勾栏的热闹正逢吉时。牡丹院内,朱红的绸缎自在横梁盘错成结,配着暖灯火烛,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满面红光。

南寻正在后院值守,就见空中闪过一个白影,信鸽神气十足落上他的肩头。南寻取下信筒,倒出一枚白蜡丸,忙进屋道:“爷,宫里来消息了。”

楼染正坐在镜前,专心描眉:“我不得空,你念。”

南寻指腹一捻,搓去了蜡泥,字迹落入眼帘,他却心头一顿,这些暧昧的称赞,当真是难以启齿。

南寻硬着头皮道:“阿染哥哥,一别思君无穷极,深宫唯孤月为伴,我如星子君如月……”

他咽了咽喉,双手奉上信笺:“爷,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这种情话,您还是自己个儿看吧。”

这一声“阿染哥哥”唤得楼染身心舒畅,他正听得陶醉,哪肯容南寻侥幸,一记眼刀飞去,南寻只得缩回手,继续往下念。

这位容嫔娘娘的笔下抹了蜜,把自家爷夸得天花乱坠,如天神下凡般神通广大。南寻备受煎熬,脚趾紧扣地面,而楼染早撂下了眉笔,阖眸倾听,笑得飘飘然。

好容易挨到结尾处,南寻才惊觉先前的夸赞全是糖衣,容嫔实则是有事相求。

南寻忙道:“她只提供了一个什么金乌暗纹,就想换得咱们去明山狱送药,那里可都是朝廷要犯,咱犯不上为了一个不明不白的线索,为她涉险。”

见楼染没应声,他更焦急:“爷!她就是为了利用您,才写了前面那些屁话!”

楼染一惯骄傲,他脸色骤变,拍案气道:“屁话?!你这意思是我并非那般好?”

他自然知晓白芷是蓄意迎合,可奉承的话出自美人笔下,当真余韵悠长。他受用,也不至昏了头,偏南寻这个臭小子直言捅破,好好的意境,全散了。

楼染沉脸抢过信,目光落在金乌暗纹处,这东西他当真没见过,可依信中所言此物被沈煜悉心放置,便是不可忽略的线索。

且楼染坚信,凡与沈煜有关的情报,待时机成熟,定能卖个大价钱。

除夕宫宴,圣上闹出笑话,朝臣倍觉失望,已有流言不满圣上昏庸,厌恶宦官当权,不安的种子一旦生芽,局势迟早会乱。

他生在镇国公府,也曾有报国之志,热忱皆因一场灭门之变破碎,他最仰慕的忠良被诬谋逆,朝堂之上无一声援,皆落井下石,口诛笔伐要置忠良满门于死地。

彼时,楼染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无力挽回,待冒雨赶到忠良京都的宅邸,已是一片残破。

那人临行前答应过他,待平乱归来,就收他为徒。而那人未能归来,连名讳都成了不能提及的逆鳞。

后来,楼染渐渐长大,目睹了更多雷同的下场,他彻底被困在那场变故中,眸底苦涩,罢了,自古忠良都是用来牺牲的,百姓都是用来垫背的。

他谁也救不了,索性自立一方世外桃源,在牡丹院乐得逍遥。

如今,也就赚钱一事,能让他有些兴致。这种兴致甚至大过了对白芷的情愫,他贪恋美好,所以被她吸引,可后来一旦察觉沈煜对她的在意,这种吸引渐渐演变成了利用——利用白芷,可以挖出沈煜的情报。

索性,她形单影只,正巧需要个盟友。

既是盟友,楼染力所能及不会推脱,遂吩咐道:“送药进明山狱也不是难事,那里的粮食供应皆从山下运送,让人混进送良的队伍里,伺机把东西递给信上提到的那个文吏。”

思绪一转,他又问:“沈煜运出宫的那批东西有动静了吗?”

南寻摇头:“东西自出了宫墙南侧的狗洞,就进了黑市的票号,眼下倒是无新的动静。”

这间票号不同寻常,专门倒卖来路不明的东西,存进来的是东西,再取就成了银钱,且存取皆凭票号专刻的阴阳钥匙,纹路繁琐,旁人很难复刻。

楼染露出鲜有的沉闷,叹气道:“得想个法子,进票号探一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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