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暗渡(171)
哪知,白芷一本正经,贴近沈煜耳侧,以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阿娘同我说过李重光身上的胎记,在你身上同样的位置虽无胎记,可都有烫伤的痕迹,你是故意磨掉了它们,对不对?!”
“你就是李重光,对不对!”
第83章
白芷凑得很近, 美眸圆睁,直直地盯着他。
沈煜在她的瞳仁中瞧见无措的自己,她的声音很轻, 于他振聋发聩, 沈煜压下眉峰与嘴角, 似乎这样就能拢起慌乱。
“想旁的男人也不知避讳我?”沈煜佯装不快, 瞪了满福一眼,知“父”莫若“子”,满福边伺候他穿好衣衫,边道:“娘娘, 干爹身子本就没养好,又受了一番劳累, 您容他歇歇成吗?”
满腔心疼,字字皆是埋怨,白芷红了红脸, 支吾道:“对不住……是我心急了,我也很记挂你的身子。”
这话总觉得有些奇怪, 让人无端想起旖旎,沈煜飞快止住肖想,难掩眼底那抹笑意。
白芷已全然冷静, 在井底密室, 沈煜不要命的模样历历在目,她心有余悸, 不由得握住了他的手, 抓紧了, 看牢了, 不能分开。
初遇时, 她与他还是死对头,如今,倒成了可以互相舍命的关系。
只是这层窗户纸,谁也没有捅破。
“我扶你去车上歇歇吧。”她声线无限温柔,像春风拂面,沈煜一瞬就柔和起来,乖乖挪动起步子。
众人瞠目结舌,老祖宗一惯寒意逼人,爪牙锋利,如今竟肯收敛戾气,从虎变猫?老祖宗的好脾气仅对一人,司礼监上下无不屏息凝神,生怕搅了沈煜的兴,被治重罪。
巡山归来的司礼监卫不明情况,压根不知沈煜在井下的遭遇,愣头愣脑闯到沈煜跟前,道:“老祖宗,山上发现一个洞穴,竟藏有此等卷轴!”
沈煜脸色一沉,寒意顷刻逸散,压抑地众人喘不上气。他挑眉细看,卷轴上竟写着“白泽生”三字,神色虽卷轴渐展愈发凝重,这上面竟记录着白泽生入狱前近十年的起居轨迹。
几时起身,几时用膳,几时上朝,无不详尽。
沈煜眸光一凛,沉声道:“带路,我亲自去看!”
山路崎岖,白芷抢先挡在他身侧,一手拉过手臂,一手揽紧后腰,主动成了他的倚靠。
这倒是顺理成章的亲昵,沈煜嘴角微扬,推开了满福与楼染,赖在白芷身上。
“多谢娘娘。”
他呼出的热气扑在耳廓,痒极了。
院落后山确有一个山洞,前半段像是自然形成,后半段显然有人工开凿的痕迹。满福燃起火折子,照亮前路,白芷每一步都踩得极稳,生怕摔了沈煜。
越往深处,反倒越干燥,沈煜抬手捻了些砂砾,断定其中有吸潮的药粉。
复行数十步,骤然狭窄,仅剩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裂缝,透着火光能看到其中立着许多架子,卷轴便是从此处发现的。
沈煜吩咐司礼监卫留在外侧,只带了白芷、楼染与满福入内。
这是一个密不透风的暗室,因砂砾材质特殊,很是干燥,适宜存放案卷。白芷略看了看,总共放置了六台高架,每一台上都堆满了卷轴。
火光凑近了些,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每一个卷轴上都标有名讳,朝廷官员、京都望族、有头有脸的商贾皆有所涉及。随手展开一卷,便已记录了十年,阿布罗的这盘棋,旷日持久。
白芷疑惑道:“若按时间算,西北之战是十二年前结束的,阿布罗仅用了两年就能在京都隐名扎根,甚至把耳目布散在京都各处?这非免太顺利了些。”
这也正是沈煜心中所想,他接过话头,猜测道:“战乱时,有许多流民从西北逃命来京都,他的人混在其中,不算难事,难的是这么多人能悄无声息地安插下来。所以,京都内一定还有人接应他,此人应知晓西北之战真正的内幕。”
“干爹,干娘!你们快来!”内侧,满福忽而惊呼了一声。
因暗室狭窄,满福ʟᴇxɪ先一步去了里面探看,最内侧的架子上堆放着许多册本,他随手抄起最上面那本。
这是一本账本,他竟在其中瞧见了熟悉的字眼——牡丹院,海棠。
牡丹院何时与阿布罗有过买卖往来,日子、金额、都写得一清二楚。白芷掐指算了算天数,惊愕道:“楼染,原来你同我打听沈煜的情报,是卖给了阿布罗!”
白字黑字清清楚楚,付款日期正是除夕宫宴的前几日。宫宴当日,楼染便撞见了她躲在墙角窥探沈煜,这才惹出联手暗查沈煜的后续。
她竟险些害了沈煜,白芷自责,护在沈煜身前,逼问楼染道:“你到底是敌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