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宴(386)
承玦猛然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把揪住她的领口,手上青筋暴起,“我说的是幕羽!林幕羽!”
卿如如这身形终究弱势,在承玦的压迫下,俩人一同朝后踉跄了几步。
“你躲在老三的后面,让他替你冲锋陷阵,让我们兄弟自相残杀,你可真是了不起啊卿如许!就连幕羽,他都愿意为你肝脑涂地,你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蛊,让他为了你这般不要命!”
他眼中染了一层血气,怒不可遏。
“我真的该早些杀掉你的......杀掉你这个毁了一切的女人!你就是他的灾星,也是我的灾星......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他跟着我,只是因为我们是相同的人,我竟不知......竟不知他居然也瞒了我这么多年,真是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现在满意了吗?满意了吗?”
充满力道的大手掐住了她细长的脖颈,卿如许感到窒息。她本能地挣扎,俩人又朝后退了几步。
“姑娘——”
阿争正安置完马车,从门外进来,见状一惊,忙冲上来,一把扯开了承玦。
卿如许躬着身子捂着脖颈喘息,两眼直直地看着承玦。
承玦也看着他,似在这时才捕捉到她脸上对于一切的茫然与难以置信。
他撇了撇头,指了指厅堂,平静道,“他在那儿。去看看他吧,看看这个......被你毁掉一生的男人。”
卿如许站直身子,什么也没说,转身走进那间挂了丧幡的厅堂。
既是罪臣,不可大肆置礼,因此厅中仅挂了几道白幡,放了一只火盆,便姑且作为灵堂了。
卿如许望着面前那一口乌木棺材,顿住了脚步。
指甲深嵌掌心,身体僵直。她似要鼓起浑身的力气,才能让自己相信她现在所处不是在梦中。
终不能信。
于是她走上前去,抬手扶上棺盖。
冬日的棺木冰得像寒铁一样,木头的倒刺刺痛着手心,她没有犹豫,费力地掀了开来。
阴沉沉的棺木中,是一张令她无比熟悉的脸。
那人依旧是一袭雪衣轻袍,面容清俊。他静静地躺着,仿佛只是睡着了。可那苍白得发青的死气,却让他整个人如同冬日冷峭的湖面,不可能再掀起一分波澜。
怎么......
怎么可能......
她缓缓出声,“林幕羽......”
冷风穿堂,带起白幔轻舞。灵堂里没有供牌位,却在桌上和地上燃了根根白烛。火光摇曳,有一根蜡烛被风打翻,骨碌碌地在地板上滚了一滚。
“林幕羽......”
棺木中的人答她以静默。
他如水沉静的眉眼,时时紧抿不肯多发一语的薄唇,和那张平静无澜的面孔,似乎永远地凝固了。
没有半分生气。
卿如许抓着棺木的手开始难以自持地颤抖。
第二百四十一章 无端生死两茫茫
胸腔中,似乎有一股狂涛巨浪,要将卿如许整个人吞没。
那一次,在落雨的锁烟楼门口,他们彼此沉默相望,谁也没有开口。
可她从没想过,那竟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他什么都没有解释。
对于肖叔,对于林疏杳,对于柳家,对于四皇子,他还什么都没有同她解释。
“......林幕羽,你以为你现在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么?”
她盯着面前沉睡的男人,声音寒冷。
“我告诉你,我不会。”
她的声音响在空荡荡的殿中,显得格外清冷。
“你想用死来威胁我,来洗清我对你的恨意,这不可能。我恨你,林幕羽。我恨你!”
她切切冷齿,眼中覆满了绝望与憎恨。
“你听到了吗?林幕羽,我说,我恨你。”
棺木中的人静静躺着,面容平静,世间的一切再也不会在他的世界中掀起半分风浪。
“林幕羽,你给我起来。”
等了半晌,卿如许都等不到他的回音,她闭上了眼,唇角翕动,似乎胸腔里有无尽的情绪奔涌。
她猛然睁眼,突然伸出手,一把揪住了棺木中静静躺着的人的衣衫,骨节绷得发白,“林幕羽!你给我起来!你给我起来!你听见了吗,我恨你!你起来——”
他身体僵直冰凉,在她这般疯狂的拉扯下浑然无衷。
“你以为你死了就可以结束一切吗?不会,我对你的恨永远不会止歇!你欠我一个解释!林幕羽,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卿如许!你在干什么?!”
承玦一进殿,就见得卿如许这般疯狂的举动,他连忙冲过来阻拦她,含恨怒骂,“你真是个疯子!卿如许!你放手,你这个疯子!”
“......林幕羽,你给我起来!你起来!谁准你死的!谁准你死的!”
阿争见得卿如许双目通红,人也似失去了理智,他也惊了一惊,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也慌忙扑上去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