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琢月华+番外(7)
青潜话止于此,又观察了一番温琢的表情,见他并无异色,便接着开口,
“若不是温家出了这档子事,兴许你还真的能当好殿下的驸马。”
温琢念起那时萦绕在他身旁的香气,对青潜道,
“不会。我与殿下的指婚……本就不作数的。如今,更是不敢宵想。”
青潜闻言一下来了兴致,原本已经躺下,遂又翻了个身坐起来,
“此话怎讲?”
温琢坐在床边,月光打在他身上,半明半暗。
“因为指婚,本就是姜后拉拢温家之举。”
他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殿下是姜后唯一的女儿,而温将军手握宸国东境庆城军。”
“她当了二十余载皇后,朝中文臣心向姜氏之人不在少数,可武将却鲜有。”
“我的两位哥哥早已成婚,所以温家只有我可以接这个指婚。”
“若拉拢成功,自然是好,若拉拢失败…温家现今的下场,你也见到了。”
青潜听完十分愤然,一拳砸在床上。
“他娘的,我本来还以为是门好亲事,没想到殿下竟然是被算计的。”
“青大人。”
温琢温声提醒。
“帝后也不是完全未替殿下考虑。起码曾经门第才学也是…”
他把“相配的”三个字咽了回去。
曾经他以自身才学为傲,虽为人谦逊洒脱,但终是有一些少年的意气风发。
又因他并未背靠将军府成名,更是多了一丝别的世家子弟没有的风骨。
但他一朝为奴,得见云怀月,让他生出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兴许是感激,也兴许是欣赏。
但已不配是喜欢。
因需礼拜佛像,云怀月今日仅着一袭浅碧色的锦裙。
裙边用细金线勾勒出叶荷相依的模样,黑缎般的长发仅着了根雕了芙蓉的碧玉簪,清灵素雅。
跟在身后的温琢不自觉的看她的一举一动。
旁人惯会用如画般的衣饰来称自己,云怀月这样的,似是把自己和这衣饰融了起来,自成一派风景。
他一时竟很想把这片风景留下来。
他远远跟着她,看她虔诚地跪拜在佛像前,礼拜,念经,出了殿门,又追问僧众经文之意。
折腾了大半日,方才在用膳之时同她说上话。
“殿下祈福如此虔诚,倒不像受罚,反是乐在其中。”
寺中虽食素,却做的格外清爽利口,云怀月吃的不亦乐乎,头也不抬地答,
“虽是母后罚我,但我还是想父皇能好起来。”
“我记忆里的大部分日子,他都是躺着的,他若是好了,母后的担子也能轻一些。”
她又思及温琢全家仍在大狱,不由放下筷子,看着他问,
“那你呢,可有挂念你的父亲。”
“臣视先师为己父,母亲也故去了,整个温家如何,与臣无关。”
他提及温将军,一改往日的温润,连声音都冷了下来。
云怀月看了看他突然严肃的神色,试探地问道
“温将军他做了何事,竟让你们父子离心至此。”
云怀月等了许久,也未等到他开口,屋内一时间静默了下来,只有碗碟碰撞之音。
“抱歉…”
二人异口同声,温琢示意她先说,她也并未扭捏。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我方才问的,你别放在心上。”
她知道方才有些冒犯,小声出言安慰。
“是臣性情不好,令殿下不悦了。”
他又抬起头,挤出一抹笑意来。“臣给殿下赔个礼吧。”
“什么礼?”
他看着云怀月因好奇亮起的双眼,刚刚心中的阴霾似也随着照窗而来的落日散去了。
“届时公主便知晓了。”
之后的日子平淡安稳,七日的静养,温琢因刑讯留下的伤已好了大半。
云怀月正独自在院中数星星,轻重有度的叩门声响起。
她走过去打开院门,见来人是温琢,还带了副卷轴。
他将卷轴双手奉上,笑意盈盈地望着她,“这是给公主的赔礼。”
云怀月接过卷轴,一边拆上面的系带,一边答,“是你的词作吗?”
话音刚落,她徐徐打开卷轴,竟是一副画。
画中一半山水相映成趣,一半水天连作一线。
水面铺着碧绿的荷叶,叶上是数朵芙蓉,或含苞,或盛放。
叶上着露,花上舞蝶,风过有波,山旁缀云,好一番生动景象。
再细看去,每朵芙蓉的花蕊竟是那日她一袭碧衫的模样。
“常闻你文才之名,竟不知你画作也是一绝!”
云怀月自小金尊玉贵,但如此别出心裁的礼,她倒是第一次收。
“我很喜欢!”
他听着她的夸赞,心跳有些加速,不知自己脸上已因这四个字起了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