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琢月华+番外(6)
二人屋门大开着,她大大咧咧进门,眼见温琢已把鸡蛋弄脏的外袍脱在一旁,只着了一件中衣,在室内的盆中搓洗帕子。
他洗的认真,也未抬头,云怀月捺不住好奇,偷偷把他由上到下看了遍。
他身姿颀长清瘦,领口处透着分明的锁骨和玉白的皮肤,但并无病弱之感,倒颇有清贵之气。
他兴许以为来人是青潜,用手背擦了擦头上的薄汗,道
“青大人,麻烦将皂角递于我,我去搓一下衣服。”
云怀月屋内寻了一番,也没寻着什么“长角”之物。
只得开口询问,
“皂角是何物?”
温琢见是她,自己却仅着中衣,脸上爬上了一抹红晕。
他一时寻新衣不得,只得捞起旧衣服,又想起还未行礼,一时跪也不是,穿也不是。
“诶,你别慌张,免礼。”
云怀月看他手忙脚乱,忙安慰道,
“私下里,很多规矩不必严苛守着,你看青潜和以檀他们,几时如你这般。”
“殿…殿下,臣…奴未穿外袍,烦请公主屋外等候片刻。”
云怀月眼看他耳朵越发红,只得几步退出屋内,在屋外冲他说,
“好好好,我等你。”
窗外月华如泻,照在这小院中,竟生出几分民间烟火气。
青潜来时,见她在外站着,
“殿下,站着干嘛,进来坐啊!”
一边招呼,一边推开门。
门内温琢换了件月白色的外袍,正亲手系歪了最后两颗盘扣。
云怀月觉着他今日做事着实不太稳重,想是怕在主街受了惊,便也没当青潜面拆穿他。
只是走过去,两下替他整好了扣子,又替他拍了拍布料的褶印。
温琢第一次离除了母亲外的女子如此近,一时绷直了身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发间的淡香飘进他的鼻腔,白日贪恋的温热指尖在他粗布的衣上划过,竟让他生出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这下才好。”
她又端详点评了一番,方掏出今日的酒酿梅花饼,分给二人。
转身想安慰温琢,却见他在神游天外。
云怀月以为他仍在介怀临平街之事,斟酌了下,开口道,
“温琢,他们今日所言,你别太在意。”
“我出入常带青潜,又曾与叶神医之类的一些江湖志士同游,世人撞见了,便开始传我有面首。”
她越说越觉着,自己不像是在安慰,倒像是在解释,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那殿下在意别人的眼光吗?”
温琢看着她一副自己犯了错的模样,便有了丝好奇。
她思索片刻,答到,
“活在这世间,不在意别人眼光是件难事。”
“从前我是在意的,我想当一个温柔娴淑的公主,就像太傅夸其他姐姐那般,但我那么做了,我发现我不快活。”
温柔娴淑,这四个字怕是哪个都不像她。温琢心里暗想。
若非要形容,那也是“古灵精怪”。
只见她还在认真安慰他,眼神诚挚。
“人不会后悔当个自己喜欢的人,但是总会遗憾,没变成别人喜欢的人。其实你在别人眼中如何,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有没有辜负自己的本心吧。”
“就像你,自为奴以来,与人谈天仍会思考,和人相处也谦逊温和,无论你的身份如何,你永远都是温琢。”
温琢看着她思索的模样,时而皱眉,时而嘟嘴,虽仍觉此言“离经叛道”,但又不失几分恣意通透,于是便笑着对她讲,
“好,那我无论怎样,都会无愧于心。”
云怀月闻言觉得自己十分擅长开解人,因此有些得意,对青潜说,
“青潜,你们每次就会规劝我,看看人家多听话!你照看好他,他身上还有伤,早点休息,我也回去歇息了。”
温琢闻言忙起身,
“臣…奴送殿下。”
“不必,有青潜呢。”
云怀月说话间已走到小院门口,又折回来,冲着温琢说到,
“我见你总下意识称臣,那你往后便不要自称奴了,只需记得,莫要被旁人抓住把柄。”
他想起第一日在公主府时,他让她在外慎言,竟与她方才心意相通了。
“是。”
温琢笑着应和,目送二人离去。
盯了会儿月光下青潜和云怀月在地面拉的长长的影子,转身进了屋。
温琢正在整理衣物,吱呀一声,青潜便推开了房门。
“我帮你,想来以前,你也不曾做过这些吧。”
温琢手并没停,闻言笑了笑,
“也做过,父亲经常动气,罚我母亲在院中禁闭,停了一切服侍。因此我和母亲就一同做这些。”
“唉,想不到你这世家公子,也会有此等待遇。不过说真的,我今日看殿下帮你系盘扣,倒觉得你们还蛮登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