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琢月华+番外(57)
此刻,她便正坐在知府大人的会客厅中,悠哉游哉地喝茶。
茶凉再续,一杯又一杯。
约摸三盏茶的时间,这位知府大人终于被两位家丁抬了出来。
她坐在堂中,饶有兴味地打量他们做戏之景——
袁照半躺在一把藤编的躺椅之上,口旁始终捂了条白绢,上面还似染了些红颜料。
他随着家丁的步履急咳,似要将肺一同咳出来,再若隐若现地,向她展现白绢上的红色。
家丁将藤椅毕恭毕敬地放在她面前,袁大人试图起身,强挣扎了几次,都未能起来。
“殿下……实在对不住,咳咳咳咳!臣……这身子,实在是无法向殿下行礼。”
她自昨日他不肯露面起,便知这袁照未曾将她放在眼里。
看如今这个情形,怕是与昨日酒楼那人一样,早做好了打官腔应付的准备,估计是问不出了。
“无碍,本宫昨日听闻大人重病,甚是忧心。今日前来,只为探病。其他公事,可改日再议。”
她随即向外面招了招手,
“来个人照顾你们家大人,莫再让病体受损。”
她话音刚落,便见一女子人未至,声先至。
“妾来!”
“哎呦,你别拽着我!你个人老珠黄的,大人平时都懒得搭理你!你当现在故作殷勤,便能重得大人的宠爱了吗?”
她好奇张望,见一女子簪星曳月,鬓珠作衬而来。
在外时,她的一双杏眼尚蕴着怒色,刚踏进这屋内,便变得含情脉脉,粉面含春,娇声道,
“哟,今儿来的是哪家的大人和小娘子啊?”
袁照见她如此冒犯,一时忘记了装病,急声道,
“杏儿啊,今日府中有贵客,不得胡闹!”
又想起他现下应该身在病中,忙装模做样地咳着说话,
“杏儿,这些……咳咳!都是京城来的贵人。”
而后有气无力地窝在榻上,故作虚弱。
她已是喝到了第四盏茶,仍乐此不彼地看戏,目光在二人间游移,试图寻一些蛛丝马迹。
她敏锐地觉察到,当杏儿听见“京城”二字,眼中似有一闪而过的喜悦。
她为何会有喜悦之色?难道……
云怀月知晓王勉之妻现下在袁照府中为妾,但看他这副好色模样,府中妻妾应是不少。
她当日在宜君县的卷宗中看到,王勉之妻,名为戚芷璃。
王勉是个读书人,且见他家人涵养,夫人当不会是骄奢跋扈之人。
与眼前的杏儿,怕是无甚关系。
她回过神来,却见杏儿已一脸忧色,
“老爷,您怎病的如此重啊!如今都咳出血来了,还要见客,实在是辛苦!待会完客,妾定给老爷炖最爱喝的党参乳鸽汤,补肾养精!”
云怀月顿时一口茶呛在喉中。
她曾在宫中,听尚药局的宫人八卦,言朝上许多大臣,上了年纪后,皆重视养生。
只是这养生,一不调作息,二不戒酗酒,偏就爱补肾,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难道这就是不惑之年后,男子的通病?
杏儿一番话语调娇嗔,颇有委屈之意,倒让云怀月生出几分惭愧来,好似他们当真欺负了病重的袁照。
只是不知,是她真心关怀袁照所言,还是她擅察言观色,依凭袁照心意,而替他下的逐客令。
云怀月暗自思忖,她今日偏得寻个借口留下,必需到这内院中去,方能寻得一线戚芷璃的踪迹。
于是她顺势作呛水之态,一个手抖,悉数将她杯盏中的茶水泼在了自己的衣衫上。
她故作慌乱地拂着衣上的茶水,
“呀!袁大人,不知夫人房间可有女子衣衫?本宫衣衫尽湿,能否行个方便?”
袁照忙哑声道,
“自是有,自是有!咳咳……怪臣家中茶水品色太次,入不了公主之口。”
杏儿得知她的身份,反应甚是机敏,立刻行跪拜礼,
“不知公主殿下亲临袁府,殿下千岁。”
云怀月盯着伏在地上,披金戴银的女人,越发觉得她左右逢源。
按照礼法,皇子皇女只有封了王爷与长公主,才能与皇后共唤千岁。
她此次虽是奉姜后懿旨办事,暂行亲王之权,但终归,只是一位公主,还唤不得千岁。
杏儿如此奴颜媚骨之态,也难怪袁照喜欢。
云怀月见潜入内院的目的达到,起身嘱咐,
“既如此,袁大人便好生休息吧,本宫与夫人同去即可。青潜周慎,你二人在此处等待。”
“公主,随妾来吧。”
杏儿婀娜娉婷地为她引路,待离开了主厅范围,她悄悄打听道,
“方才是何人与你在屋外争执?”
杏儿斜望她一眼,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