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琢月华+番外(47)
温琢拿过那张薄薄的纸,指尖却因用力而略微泛白,
“没什么,这是老师瀛州书院案获罪的同年。”
周慎将脑袋凑过来,一字一句念道,
“刑讯数日,未果,由其妻为证人,携藏匿于家中的官银与手书为告。”
云怀月与温琢交换了个眼神,惊讶到,
“竟是那小女孩的母亲,亲告王勉?”
周慎严肃认真起来,
“依宸律,以妻告夫者,虽得实,仍需徒二年;其告事重者,减所告罪一等;诬告者,加所诬罪三等。就算她举告属实,仍需坐两年牢,怎如今倒变成有钱人家的妇人了?”
温琢沉吟道,
“我总觉这手书有异,需带回去,好好验一番。”
白县令等候许久,见一行人从架阁库中走出,忙吐了口气,
“各位,既已查看完,便没什么问题了吧?”
“白县令可知,那女孩的母亲嫁与何人?”
“这......”白县令始终吞吞吐吐。
“有何难言之隐?”
“这妇人,后来嫁给了瀛州知府做妾室。”
白县令遮掩道,
“她举告自己夫君,若不是知府见她貌美,将她收为小妾,怕是现今还在狱中。”
周慎冷言,
“看来这瀛州,倒是视法度于无物啊。罢了,我去看看今日抓回来的那些禽兽。”
夜间,温琢正在屋中复原赵明姝所赠之画,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他并未停笔,只笑道,
“公主一向推门进屋,今怎么反倒敲起门了?”
那门闻言吱呀一声开了,云怀月小跑至他面前,摊开手,
“那封你带回的手书,给我看看。”
他找出放在一旁的手书,又拿来他自王勉家中偷偷带出的那副字,一同递给她,道,
“臣研究了许久,仍未找出破绽。”
她看到这二物,赞道,
“机灵,有本公主行事之风,不愧是我的人。”
他未置可否,轻笑了笑,继续提笔作画。
云怀月仔细对比许久,揉了揉乏了的双眼,
“着实一模一样。他妻子亲告,又有手书为证,人证物证俱全,可为何那老人家却说有冤?”
温琢抬起头,认真望着她,
“若真是一件证据确凿之事,为何有人要急着杀人灭口。”
而后他将今日跟踪白县令的所见所闻,同云怀月讲了一遍。
“我家大人。”
云怀月反复琢磨着这几字,
“瀛州知府?”
温琢颔首,
“只是如今并无证据。”
“你觉得白县令为人如何?”
“庸碌,但不至于大恶。”
莫名一阵风吹来,云怀月打了个寒颤,
“有些凉,我去倒杯茶来暖暖身子。”
“臣去吧。”
温琢放下笔起身,云怀月反手将他按了回去,
“你安心画,早日画完,我们便可早日去看看那处埋的究竟是何物。”
“大抵今晚就能画出来了。”
“你好多天没好好休息了,也不必这么赶。”
“臣总觉得此事和老师有所关联,臣想早日寻出真相。”
他抬起头打量她,
“公主不也很多天没休息好了?”
云怀月顿时想起那夜与他说的话,有些害羞,摸了摸鼻尖,转身去倒茶。
“喏,我给你也倒了杯。”
温琢未停笔,用空闲的左手去接茶,不料碰到了杯底。
杯中满溢的滚烫茶水溅了出来,有几滴刚巧落在云怀月手上,她冷不丁被烫到,一时没拿稳杯子,水撒落在桌面上,杯子又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温琢忙起身,一把握着她的手,仔细检查,
“烫红了,你别动,臣来处理。”
他端了盆凉水,将她的手按进盆中,眼里带着深深的自责,
“定是疼吧。”
“我没事,你当心画和那文书,快把水擦干!”
云怀月生怕弄坏二物,忙嘱咐温琢去擦。
不料这一擦,竟擦出了端倪。
“这文书是仿的。”
“何以见得?”
“文书并非手写,而是活字版刻印成的。”
温琢指着文书和画因水染开的墨渍,
“版刻印刷与手写的力道不同,前者只是将墨印在纸上,而后者有人落笔时下的笔力,相同的纸张,擦干水渍后,易掉色的是版印,难掉色的是手写。”
“若想刻出真假难辨的字迹,一定需有王勉大量的原作,再从一篇篇的原作中,挑出他们想要的字,凑出一篇足以证明他罪行的手书。”
温琢越说下去,云怀月越惊心。
现下连他发妻举告他的证物都是假的,背后之人的手,究竟能伸多长?
“既能收集王勉大量原作,又深知他为人,如今还存活在世上的,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