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琢月华+番外(24)

作者:叶上舟

黑衣人并未理会他,带着供词走了出去。

不多时,他想见之人终是来了——

姜后着一袭墨狐裘大氅,从容步入,手中捏着那份供词。

“将他解开,再绑坐在冰上。莫要绑在刑架上,甚是血腥。”

酷吏闻言一一照办,温琢早就疼失了力气,只得任其摆布,被绑坐在了冰凳上。

寒气一下子更甚,他不由得发抖,但仍强撑着问了礼,

“见过皇后娘娘。”

姜后向他走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好像丝毫不意外本宫今日会来。你就不怕,本宫将你冻死在此处吗?”

他碎发搭在额前,嘴唇冻得泛紫,闭眼答,

“皇后娘娘若是想奴死,奴还怎能留至今日。您大可以让洞烛堂之人一剑杀之,何必大费周章。”

姜后朱唇勾起一抹冷笑,

“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你如此运筹帷幄,那可知此处是什么地方?”

“地狱。”

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忽地睁开,清晰地吐出二字。

“若说朝堂之上尽是阴诡手段,那这洞烛堂内,便是正大光明的害人之处了。”

“皇后娘娘在明处甚是贤德;而在暗处,却有无数的钩爪锯牙,来替您做那些您明面上不能做的事。”

“譬如让他屈打成招,来陷害朝臣。”

他挑衅地看向姜后身后的黑衣人,那人试图上前,却被姜后伸手拦下。

“魏屹,你们且退下吧。”

她悠然走至一处冰块,与温琢对坐,

“本宫若是无任何非常手段,早就不知多少次,被这群士大夫给剥皮削骨了。”

“所以娘娘便恨奴,借您之手,处置了您的忠党孙海波?”

温琢轻拂了拂衣袍。

“可娘娘莫要忘了,他是国之蛀虫,民之祸害,娘娘如今维护与他,这和娘娘当年闺阁所言,'一草一木,晓民之利',是不是出入甚大。”

“更或是说,娘娘早已没了当年初心。”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冷静。

姜后闻言,神色大变,失了平日里的高贵端庄,急声问道,

“是孟元秋告诉你的?”

“昔日同窗之宜,老师怎敢忘怀。”

“只可惜这些年,娘娘权势滔天,将昔日的故友情谊,忘得一干二净。否则为何对他的冤情,不闻不问呢?”

他见提到老师,姜后神色有异,便静静看着她,故意说起当年情谊,揣测着她的心思。

姜后毕竟身在朝堂多年,眼神随即又复凌厉,冷笑道,

“温琢,你别忘了,你更没资格用这件事来责问本宫。你视他如父,如今不也是独善其身?”

“你可知本宫为何杀温家全家,却独纵你活着吗?”

姜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温琢试图起身,却被锁他的链子又绊了回去,只得坐在冰上复礼,

“再谢皇后娘娘不杀之恩,但奴不知娘娘为何饶我。”

“月儿她昨日——”姜后话尽于此,余光瞟向温琢,见温琢双手不自觉地攥着衣角,但面色未改。

“娘娘不必理会公主的求情。”

他分明紧张,却硬要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像极了那个人。

姜后冷笑,接着道,

“我的女儿怎会这般愚蠢,只知下跪求情?她昨日向我引荐了几位人才,本宫都觉着差点意思。”

“但若以你来换孙海波,十分划算。孟元秋他冥顽不灵,想必你定不会重蹈覆辙吧?”

“皇后娘娘如何笃定奴会为您所用。”

温琢直视他,言语谦卑,却无惧色,倒像是与她博弈。

只可惜她姜梧,从不做无准备之事。

“你若是不为本宫用,那这张供词,便是你陷害朝臣的铁证。户部尚书一向反对本宫执政,届时本宫凭这份供词,先处置了他,再说你温琢攀咬,为可怜的老尚书平反,如何?”

姜后面上带着不屑的笑容,

“魏屹是愚蠢了些,但奈何他听话。”

“若你也听话,本宫就许你洞烛堂的诏狱之权。你不是一直觉着孟元秋含冤吗?你助本宫大业,也可暗中调查你想查之事,本宫承大统后,便为孟元秋平反。如何?”

温琢只觉得寒意更盛,一时目眩。

要么背上陷害朝臣之名,死的不明不白。

要么和魏屹等人“同流合污”地活着,却能得一个为老师平反的机遇。

无论是谁,都会选后者。

而姜后,似乎也早已算透他会一步步走到今日,别无选择。

“好好养好身子,在清明祭礼前。”

交代完最后这句话,姜后起身走出了冰室。

他不由得开始怀疑,这天下的棋局,谁才是执子之人。

人人都似布棋局,又人人皆似盘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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