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琢月华+番外(164)
“未承统之时,要做戏给先帝看,如今承统了,竟还要做戏给旁人看。芳缨,你说先帝在时,可如朕一般?”
芳缨抿唇浅笑道,
“帝王之爱,又何尝不是做戏呢?”
姜梧冷哼一声,似是默认芳缨之语,一边于折上作批,一边道,
“朕如何不知他的心思,担心朕用不用膳是假,实则还是想探听,朕究竟会如何处置郑书巽。说到此事,朕就恼他,就他那个胆子,也敢谋反?不知是落了什么把柄在旁人手上,净给朕添麻烦。”
“陛下,洞烛堂求见。”
周公公的尖声自殿外传来。
“传。”
姜梧本以为会是魏屹来向她回禀用刑问讯之事,却见一位面生的洞烛堂酷吏,押着满面红光,看上去毫发无伤的郑书巽而来,一时有些疑惑。
只听李强道,
“陛下,郑书巽已全然招供,这是他的供词,和与本案相关的佐证。”
没人比姜梧更为清楚魏屹手段,她狐疑地盯着他,问道,
“他既招供,你们是否用刑了?朕瞧着他现并无异样,怎么,你们大人又研究出些新招式?是毒,还是蛊?”
李强一愣,
“没有啊,郑大人极为配合,见了证据,立刻就地认罪。”
呵,这老狐狸,怕是不想受这皮肉之苦,故意认罪的吧?只要能得见她一面,分说清楚,真相便可了然。
姜梧转向郑书巽,问道,
“郑卿,你承认你谋反了?”
郑书巽忙跪地泣诉,
“陛下,罪臣若是不认下这个罪名,此刻恐怕已难见陛下了!”
姜梧瞪了一眼郑书巽,无奈道,
“证物呢?”
李强将物证一一呈上,无非是一些用来佐证相互往来的赠礼,最为关键的,只是一封郑书巽亲笔手书。
手书?
郑书巽在洞烛堂中并未细瞧,如今在养心殿内,确认并非是自己所写,却实打实是自己的字迹,一时有些愕然。
他飞快思索着脱罪之法,打开尘封数年西北之行的回忆。
当时虽只是去赈灾,却牵扯出一桩旧案。
而如今,类似栽赃陷害的手段再次现于眼前。
彼时公主与温大人,是如何确认证物为假来着——
“版刻印刷与手写的力道不同,前者只是将墨印在纸上,而后者有人落笔时下的笔力,相同的纸张,擦干水渍后,易掉色的是版印,难掉色的是手写。”
他思及至此,当即跪得直挺挺,话语间中气十足,毫无与魏屹说话时的谄媚虚弱。
“陛下,您此处可还存有臣递来的折子?另外,烦请女官再取一盆清水来。若陛下怕老臣收买芳缨女官,亦可派人跟着。”
“这可是指认你的证据,你竟敢如此理直气壮啊。”
姜梧玩味地笑笑。
他一梗脖子,
“臣可自证清白!”
姜梧已全然不忧心,反倒是更为期待,事情将会如何发展。
“那你就随芳缨一同前去吧。”
她随手指了跪在一旁的李强,复而又想起什么,向外吩咐道,
“宣魏屹入宫。”
云怀月得知洞烛堂之人带郑书巽入了养心殿,便匆匆来至殿外等候。
只瞧见魏屹入殿,而后芳缨与另一洞烛堂酷吏,端了盆清水,良久,见郑书巽与那酷吏走出养心殿,唯独魏屹留在了殿中。
“郑大人。”
郑书巽哼着小调,大摇大摆地走在廊中,被云怀月拦了个正着。
她稍带忧色,递给他一个青瓷瓶,问道,
“您在洞烛堂没受苦吧?这是本宫向太医署求来的灵药,治外伤一绝,您先收着。”
郑书巽瞧见她,豁然一笑,接过小瓷瓶收入怀中,
“是公主啊!公主不忙的话,与老臣走两步,叙叙旧?”
她见他收下自己心意,轻轻颔首应道,
“好。”
郑书巽与她走至千鲤池旁一处开阔地。
此地为能一览池景,并未栽植灌木绿树,只有浅花碧草掩映着鹅卵石,碧草尽头,是供奉神佛香火的大殿。
她心中思忖,不愧是陛下重视的老臣。
此地一览无余,没有任何藏匿之处,若有人不慎走近,也能一眼望见,因此,不必担忧隔墙有耳。
二人在池旁站定,郑大人将手背过身后,望着池中游来游去的锦鲤,笑叹道,
“如今的年轻人啊,当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他并非愚者,此话既出,当是知道了什么。
若是硬与他装傻,倒显得自己不够坦诚。
“大人此言差矣,我曾以为自己勉强算得上聪慧,得见大人,才知姜还是老的辣。”
“老臣这块儿姜今日在养心殿中所为之事,还是要多谢公主当年提点。只是这之中的许多门道,就在公主给老臣这瓶药时,方才琢磨清楚。不过老臣啊,瞧着公主并非全然清醒,不妨也仔细琢磨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