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臣(4)
并未看见女子腰间系了他送到香囊球,尹况神色黯淡,却并未多言,只是指腹搭在腰间葫芦上,若有所思。
梁嬿道:“摄政王还不至于傻到在俘虏场对陛下和本宫动手,他不过就是让本宫见见那血腥场面,吓吓本宫罢了。你给香囊球的用意,本宫明白,只是里面装的毒药如此隐蔽和重要,不可轻易让旁人知晓其中奥秘。”
“本宫不是嫌弃你的东西。”梁嬿解释道。
尹况面色稍缓,他本就是少年心性,听此话后又开心了。
“老东西对付殿下那日,便是他的死期。”
毒死那老东西,亦或是将他扔进毒池里,任毒物啃食,死去的每一刻,都会无比煎熬。
如此,那老东西便不会害长公主殿下了。
话音刚落,侍女进屋,俯身在梁嬿耳边低语,“陛下差人将战俘洗干净送来了。”
梁嬿红唇一抹笑,搭在秋月手臂上缓缓起身,“尹况,随本宫去看看。”
狐狸精身上的伤需要尹况治一治。
一行人来到西苑,屋里府中侍卫立在屏风处,道:“怕他伤了殿下,陛下命御医用银针封了他穴道。”
俘虏场中此男子仅凭一支箭,便杀光了所有人,身上的戾气极重,甚至还是差点伤了梁熠,不得不防备些。
海棠色广袖流仙裙逶迤在地,梁嬿纤手撩开轻纱床幔。
男子被封了穴道,上乘衣料上扎了数根封穴道的银针。
他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连话也不能说,手背上青筋凸起,显然是在借力冲破穴道的封印。
那双满是戾气的眸子瞪的大大,似乎要将所有看向他的人统统杀掉。
洗去脸上的污秽,他果真是长了张俊美无俦的脸。
丝丝缕缕散乱的乌发盖住那双剑眉,细长的桃花眼并非含情脉脉,反而如冰寒的刀刃,满是杀戮。
梁嬿如今才发现男子眼尾那颗乌墨小泪痣,比勾人的桃花眼和高挺的鼻梁还有惹眼。
犹如白纸点墨。
不知他哭时,顺着眼眶流出泪珠,能否将那颗泪痣淹没。
侍卫禀告道拱手禀告道:“禀殿下,此战俘伤势极重,醒来时昏厥一次,医官已灌了药,暂无性命之忧,他身上的伤也已包扎完毕。”
“本宫要听他说话。”
盯着男子的桃花眼,梁嬿手中的扇面轻轻点了点小巧的鼻尖,面庞半遮未遮,露出的狐狸眼眼尾上扬,在红色眼妆的衬托下,越发勾人。
似在,与他比上一比。
喉间的银针被拔去,男子轻咳一声,脖子以上终是能动弹了。
梁嬿俯身,修长的手指正欲抚上他眉眼,却落了空。
“别碰我!”
男子冷声呵斥,将头偏到一旁,却因扯出胸腔的伤口而低低闷哼。
胸前衣衫渗出点点血迹。
侧脸轮廓分明,泪痣撞入梁嬿眼眸。
梁嬿见过太多男子,却没一个同此人一般,俊美绝伦,骨子里透着一股冷傲孤清,能让她眼前一亮,有如此雅兴。
长指落到那泪痣上,梁嬿细细摩挲。
感受到男子在躲,梁嬿仗着他穴道被封,指腹偏生就在他白皙的面庞流连,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此男子勉强能入她眼罢了。
不及她万千。
男子眸色渐暗,剑眉紧蹙。
名字?
他叫什么名字?
他是谁?
他在哪?
他不知道。
睁眼醒来,他便已是姜国战俘。
大抵是越国小将,被擒住了。
“不知道。”
男子低吟,眉间染了伤感。
桎梏住他下颌,迫使受伤的他看向自己,梁嬿眼眸一冷,“今日十七,往后便唤你十七。本宫碰你,是抬举你。”
十七不屑,冷声道:“不知所言,狂妄。”
“本宫不碰伤者。”梁嬿松手,转身对尹况道:“十七的伤,你来医治。”
尹况探头瞧了一眼,评价道:“白是白了点,却不失英气。既然殿下喜欢十七,那我便尽心医治。”
从目前十七的面色来看,尹况推测道:“十七的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估计伤到骨头了。”
望眼一张臭脸的十七,尹况因十七对梁嬿的不满态度耿耿于怀,记仇道:“便宜你小子了,太医的医术,怎能与我相提并论,待我回屋取来药箱,便给你小子治伤。”
尹况临走前瞪十七一眼,敢对长公主摆张臭脸,治伤的时候给你些教训。
拨弄着团扇流苏,梁嬿饶有兴致打量动弹不得的十七,只见他胸前的月白色外衫下隐隐渗出血迹。
鲜红染脏了新衣裳。
侍女接过团扇,梁嬿不紧不慢从衣袖中拿出小瓷瓶。
一粒小药丸落到女子掌心。
纤白长指捻起药丸,指腹落到男子苍白干涸的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