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不从周(59)

作者:绿皮卡丘

面上却仍是淡淡的,点头“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自然要严查,后头的事,就不须小娘子操心了。”

紫芝被带了下去,见人走远,谢郁文才长长舒了口气。她这辈子第一回 做这样的事,明堂上一时冲动,一大篇话都没怎么深想,还好结果不算太差。

谢郁文看向陆寓微,见他一脸的面无表情,一如往常,并没有多上什么异色,那想来自己这一出,大约也不算出格罢。

她朝陆寓微一笑,笑得就有些讨好,“接下来的事,陆大人准备怎么做?”

陆寓微没有立即答她的话。刑狱之事,里头的水可深了,只要能放开了手脚去审,还没有什么问不出来的话。原先此案僵着,只因如今国朝初定,举朝一心皆奔着开太平盛世而去,吏治上,自然也要有朝气蓬勃的新气象,乱世间的重刑重典,乃是大忌。

可眼下不同了,紫芝姑娘既有了确凿的嫌疑,那要审讯起来,便是师出有名。

刑讯之事,陆寓微的经验皆在沙场上,那叫一个血光冲天,并不想说出来吓着她。却不好直言,话锋一转,索性问出了心中疑惑,“小娘子一眼就能看出物证有异,果然是家学渊源,名副其实。只是薛郎君加冠礼时,小娘子年纪还小吧,旧日里的琐碎事,竟记得这样清楚。”

谢郁文却没听出他的言下之意,还以为他只是在夸她,不好意思地一笑,“其实吧,”四下环视,又压低了声音,“我那都是编的——左右也不是真要证明什么,只是要有一个审她的由头罢了。我也只能用不择手段,打败不择手段啦。”

陆寓微怔了怔,“那件腰佩,不是谢家的东西?”

谢郁文却又摇头,“是谢家的,也的确是爹爹赠予薛郎君的。可那玉佩,用的才不是什么西域来的岫玉,就是中原常见的绿玉罢了。这玉佩的价值,真就是因为那蟠螭纹的雕工,只是世上能认出来的却不多。”

她说到此处,又挑起匣中的腰佩来,露出怅然的神色,“我记得它,是因为那年爹爹为薛郎君置办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叫我砸碎了整整一匣子的玉石,还就在加冠礼前一日。眼见着时间来不及了,爹爹便押着我,从我的私房里挑拣了些替代的物件,转日就去送给了那薛郎君。”

她看着陆寓微,止不住有些委屈,“这玉佩,原可是我的东西啊。”

谢郁文忽然起了些惆怅的怀旧之思,陆寓微却听出了另一分感触,心中讶异极了——敢情这些都是她信口胡诌的!

物证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陆寓微先前并仔细未与她提过,是以她并不知晓。今日衙役将物证呈上,到她开口给紫芝姑娘设下套之间,真就是眨眼间的功夫,也亏她能想得出来。

心思是真快,胆儿也是真肥。

陆寓微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警醒她别再这么冒进吧,她必不肯听,夸她一句机敏吧,小女孩儿尾巴怕是越发要翘到天上去了。

陆寓微轻咳一声,说道:“一个玉佩而已,再寻一个一样的来就是了,小娘子可是谢家人。”

谢郁文却说你不懂,“雕刻这玉的工匠早谢世了,要寻一块一样的来,怕真是不能够了。”

夜已深了,原本留下的两个衙役未得吩咐,此刻只远远候在院中。偌大的府衙正堂上,只有他二人,轻声细语地说着话。穿堂的轻风吹得烛火摇曳,陆寓微忽然觉得,今时今夜,这一刻,时间都变得柔软了。

陆寓微的目光从她面上移开,“时候不早了,小娘子先去歇息吧,旁的事情,可明日再议。”

谢郁文却犹豫了,试探着问道:“陆大人,我想去瞧一瞧薛郎君。”

他想都不想,就要拒绝,“今天晚了,明日我再陪小娘子去。”

谢郁文没有放弃,可不知怎么的,挣扎的话却说出来,却有些心虚,“如今事情有了转机,若早一刻告知薛郎君,他也能少挨一刻担惊受怕。陆大人先前也说了,薛郎君的状况并不很好,一时半刻的,或许真是能救命的。况且物证一事,总要与薛郎君通个气……”

陆寓微忽然出声打断她,“薛昌龄狎伎,或许不在国丧期间,可‘狎伎’的事实却是板上钉钉的,小娘子不仅不生气,还这样挂念他?”

谢郁文叫他说得莫名其妙,脱口而出我为什么要生气,又觑了眼陆寓微的神色,才说下去,“倒不是我挂念他,毕竟薛郎君是我们谢家的恩人之子……”

见她胸怀坦荡,又要说那一篇冠冕堂皇的话,陆寓微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他无法,心知她大约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只好松口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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