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不从周(48)
看看,看看,才觉他忽然成了正经人,这才没多久,就露出了狐狸尾巴。这是闹哪样……难道前日在广济寺,她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谢郁文才要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婉拒他,梁王仿佛知道她的心思似的,抢在她前面开口,一脸真诚,“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若觉得小娘子不方便,在下现在当着崔大人与夫人面说,也是一样的。”
……你给我住口!
还能怎么办呢,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谢郁文只好应允了,也不等什么稍后,立时就向宋大娘子辞行,“时雨,我过两天再来。”
宋大娘子实在是太好奇了,可眼下不容她多问,只好恋恋不舍地目视她离去。
梁王赶忙追出去,两人沿着通判府的游廊朝外走,一前一后地,也不说话。谢郁文心中有气,脚下走得飞快,梁王跟在她身后,几度张口,却又作罢了。
眼见快要出门了,梁王好容易下定决心,大跨步走到她身前。
谢郁文只得停下,“梁公子,前日里郁文已经……”
“我知道。”梁王打断她,目光灼灼,焦急而恳切,“小娘子当日的话如醍醐灌顶,在下回去后,将小娘子的话想了一整夜,这才意识到,在下从前的举动,多有不妥,小娘子能优容在下,已经是十分客气了。”
说是知道了,实际行动却不见改。谢郁文无语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这又是在演哪出,干笑一声,“梁公子言重了,既然如此,那郁文……”
“谢小娘子,”梁王又一次急急打断她,深吸一口气。紧张与期待交织着,是从来没有过的忐忑情绪,再开口时,声音都有些发颤,“小娘子之前没有说错,更不是自作多情——在下的确喜欢小娘子,十分喜欢、非常喜欢。所以往后,在下一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会认真对待小娘子,因为,因为……”
“我想娶小娘子为妻。”
……
他在说什么梦话?
谢郁文瞠目结舌地看着梁王。
梁王一鼓作气,索性将心里话一气儿都说了,“小娘子当日说我……说我家中,定容不得小娘子这样的妻子,其实不是的——小娘子不知道,我们家嫡庶长幼规矩大得很,我是次子,家中一应家业早就交由兄长继承,并没有我插手的份儿。”
梁王缓了口气,“所以我做什么,娶什么样的女子,并不会有人管我。而今我家中高堂俱已不在了,小娘子也不用担心有尊长束缚,所以若我们……小娘子依旧可以自由自在的,天下各处都去得,想要执掌谢家,只管照旧,绝不会耽误小娘子去实现抱负与野望,甚至小娘子若不想住在中京,我便陪小娘子一道在余杭住,全都使得。”
一席话说得心咕咚咕咚地跳。梁王长舒一口气,他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在一个小娘子跟前儿,紧张到这个地步。
“请小娘子相信我的诚意,给我一个机会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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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浪子会轻易回头吗?谢郁文悠悠地想。
她从未经历过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梁王言语里直白或深藏的情绪,她没法共情。可她是个饱读诗书的生意人,最能领会世上恒常的人心,而梁王的行径,显然不能叫人信服。
她与梁王此前一共见过三面。第一回 他口出狂言轻薄她, 第二回她虚情假意地套他的话, 第三回,她向他挑明了往后保持距离。
放浪形骸的“倾心”、冠冕堂皇的客套,梁王与她之间,左不过就是这些东西。
一出演了三折的戏,今日这第四折 上,他忽然就说要娶她。
——梁王这头回得,也太不对,太不合逻辑,太没有道理了。
南瓦戏班子的戏,都不敢这么写。
谢郁文不见慌张,也没有羞意,开门见山地拒绝他,“梁公子,您这些话,郁文十分感动,可恕郁文不识抬举,无法接受您的好意。”
梁王积攒了好几个日夜的柔情,当头叫她浇了个灭,顿时从头凉到了脚底心,眼中涌起无边失落,喃喃道:“为什么?”
为什么?
缘由堆积如山,谢郁文一时不知道该从何处下口。是因为时至今日,他甚至还不曾亮明真实身份,谈何真诚?是因为他“嫡庶长幼规矩大得很”的家族,实则是天家?还是因为,他“痛改前非”的决心来得太轻易、太廉价,今日对着她,明日也可以对着旁人?
谢郁文不耐烦再与他说道理了,索性四两拨千斤,“好叫梁公子知晓,郁文三岁上就由爹爹做主,和人定了亲的。爹爹是守诺重义的君子,郁文也不能给爹爹丢人。所以梁公子,您不该在郁文身上浪费心思,您之前的话,郁文就当没有听过,您也当没有说过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