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不从周(221)
这还是轻的,更叫他害怕的,是失去她。她了无生气、命悬一线卧在那儿的模样,陆寓微永远忘不了,那是此生最令他绝望的时刻。他原以为冒险没什么,他自己就是一个又一个险境的幸存者,现在带上她,为两个人的未来抗争一回,与从前那无数次的冒险也没两样。可最后他知道自己错了,错得离谱,如果他们的在一起,会给她带去危及性命的灾祸,那他宁可不要,放她走,让她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好。
那样多的恐慌,终于将曾经不可一世的少年将军压垮了,陆寓微畏缩了,想放手了。但眼下......眼下她的温存,轻而易举就叫他沦陷,她的唇温软贴着他的......他怎么可能放得下?
渴望在万念俱灰中冲破了道口子,拥有她的念想愈演愈烈,终于又翻身占了上风。陆寓微倾身一揽,手臂紧紧横在她腰间转了个圈,随手就将她放在案上,手掌下滑两寸,就着她双腿一拉一扣,严丝合缝地开始吻她。吻从唇上流连到颈间肩头,她的香气扑在脸上直叫他迷醉,双手顺遂心意地游荡,曼妙的触觉渐渐侵占了全部心神,陆寓微再没一点顾忌,困扰他那样久的心魔在这一刻统统抛到九霄云外。
太久违的恣意妄为与如愿以偿,让他痛快得下手没了轻重,谢郁文终于没忍住“嗳”了声,急促喘息间吟道:“你轻一点。”
陆寓微如梦初醒般停下手,目光怔忡落在口口的口口,久久不能动弹,好半才艰难开口,“葭葭,我......”
“你别再和我说废话,”谢郁文很快醒过神来,大大方方将上身的衣衫理齐整,一边目光炯炯地望住他,很快地堵住他冠冕堂皇的那些话,“你明明喜欢我的,是不是?身体骗不了人,我受不了同不喜欢的人做这种事,你呢,你长到二十五岁府里却连一个女使都没有,不也是因为不喜欢么?”
她太磊落了,磊落得倒叫他哑口无言,角色完全颠倒过来,倒是他手足无措地想躲起来。
谢郁文没给他机会,理完了衣衫又抚一抚裙角,末了拍拍手,利落从案上跃下来,“陆寓微,你说不说实话?别再拿什么‘我宁可你好好的’那些话糊弄我。适才你是不是在诓我?想把我甩脱了自己行险?你究竟在盘算什么呢,赶紧给我老实交代——你听好啦,我就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再把我往外推,我就真走了,不论你往后再怎么求我,都别妄想我回头,我这个人没别的好处,就一样,说到做到。”
陆寓微真是困窘极了,她实在是聪慧,又大胆,轻轻松就击碎了他的防线,简单直接地勾出他最真实的反应。陆寓微知道她的最后通牒也是实实在在的,她说出来也做得到,谢小娘子从来不是积黏的人,天下没人能叫她不痛快地过活,即便是她真心喜欢的人也不行。
怎么办呢,原本都下定了决心,他没有诓骗她,他只想让她离开。可没法子,当着她的面,用尽全身力气,“没有”两个字就是说不出口......颓丧得久了,几乎让他忘记鲜活生命该有的模样,可命定似的,她今夜出现,在他打算颓丧至极地将她推开的当口,又神乎其技地让他看见了生命的值得。
谢郁文也不催促,抱臂冷眼看着,任由陆寓微兀自天人交战,不知过去多久,终于听他憋出一句,“确实有些事没对你说......”
“你果然骗我!”他终于妥协了,谢郁文暗自松了口气,转眼就变了一副做派,先前的冷静自持一点都没了,委屈夹杂着愤怒涌上来,抡起拳头就往他身上砸,“你先前怎么说来着的?你说有事都不瞒我!有事我们两一起面对一起想办法!结果怎么着?你果然又这样!自以为是地把我推开,自以为是地为我好?枉我觉得你懂得我、你与众不同,结果你还是这样!陆寓微,你这样与梁王与官家有什么分别?”
她打起人来是真在用力,不像寻常女孩儿那样轮拳头和你撒娇。可他浑身肌肉厚实,就算她使尽全力也不能真疼着他,最后还是自己吃亏。陆寓微由她泄了阵怒气,终于一手将她的拳头握住,小声抗争,“你就算再生气,也不至于将我和那两位相提并论......”
谢郁文气得直瞪他,“怎么不至于!你甚至比他们两个还过分,梁王和官家好歹还不装样呢,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们是那样的人。可你呢?先前说得可好听了,我以为你起码会尊重人,结果你一样擅自替我做决定,凭什么?陆寓微你和全天下男的没两样。”
越说越觉得不忿,甚至有点儿后悔,何必呢?这男人扔了算了,她刚刚是和他较什么劲儿呢非要叫他回头?她图什么呀?她从前果然没看明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