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和亲公主后(5)

作者:提子多肉

在这个阴冷的深秋午后,这个偏隅一角的小小的书房,像是飘摇在汪洋上的一叶扁舟,无论外面是怎么样的凄风惨雨,最起码此刻让人感到安全。

宋枫城心里涌起一股疲惫,真想从此再不走出这里,跟她永远这样厮守下去。

这时,门外有人轻声请示:“殿下,皇上召您去尽快去南书房,商讨北夷使臣来访之事。”

宋枫城睁开双眼,刚才的念头即刻消散得无影无踪,他松开苏仪清的手,起身站了起来。

苏仪清也跟着起身,拿过披风披在太子肩上,在他身前系上带子。

宋枫城垂眸看着苏仪清认真的样子,突然开口:“仪清,孟家的事情,孤会给你交代。”

苏仪清手指轻微一顿,抬起头看他,眼神清澈专注,似乎是全然的信任,又似乎在分辨他的意思。

苏仪清的眼睛生得很美,大而有神,眼角微尖上挑,笑起来有娇媚之态,不笑的时候又会带些许英气。

在苏仪清的目光下,宋枫城别开眼神,转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停住,回头对苏仪清说:“仪清,最近有很多风言风语,你不要多想。孤最近太忙,无法照顾周全,你先养好身体,其他等过阵子再说。”

苏仪清站在原地,因为生病瘦了些,下颌更尖了,肩膀薄薄的,显得有些伶仃。

宋枫城隐藏在披风下的手握住了拳。

苏仪清却突然笑了,低头缓缓行礼:“殿下放心,殿下百忙之中也要保重身体,仪清等着殿下的交待。”

宋枫城深深看着苏仪清,打开房门离开。

南璃端着酒酿回来的时候,书房里已经只剩下苏仪清一个人,她坐在书桌前,手里捧着书,眼神并未落在书上,而是微微出神。

南璃急急地把酒酿放在桌子上,问:“太子殿下已经走了?”

苏仪清回神,应了一声。

南璃急道:“殿下还没吃到郡主做的酒酿呢。”

苏仪清低声道:“那又有什么要紧的?”

是啊,国家大事和一碗酒酿,孰轻孰重,苏仪清没有那么不自量力。

“再大的事,又不是火烧眉毛,吃一碗酒酿的时间总会有的吧?郡主带着病做的呢。”南璃有点为自己的主子不平,小声嘟囔:“事情再多,皇后那里不还是留下吃饭了?还吃了这么久……”

门口有小侍女进来,先给苏仪清行了个礼,然后对着南璃道:“南璃姐姐,太子殿下刚差人给郡主送来好多东西,都堆在回廊里了,你去看看该怎么收拾吧。”

南璃来了精神,也不再抱怨酒酿的事,立刻对苏仪清说:“郡主,我扶您出去一起看看?”

苏仪清摇摇头,道:“你去看看吧,本宫就不去了。”

南璃以为苏仪清身体不适,懒得动弹,而且她对这些赏赐之物,一向不在意,于是自己兴致冲冲地去了院子。

苏仪清隔着窗子,看南璃在廊下来来回回,心里却在反复琢磨着太子的那句“孤会给你个交待”。

是什么交待?宋枫城没有明说。

他不会不知道苏仪清所想,却仍然只给了这样一句话。

苏仪清心中有隐隐不安。

想了一会儿,苏仪清却突然自嘲一笑。

与宋枫城十年感情,皇后从中种种刁难作梗,他在苦苦维持,她何尝不是?

支撑她的正是他们对彼此的信任。尤其在这冰冷后宫中,这信任尤为珍贵。

如果连这份信任都没有了,那么这份感情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想到这里,苏仪清释然了。

南璃在外面轻轻敲门,之后有侍女端了个炭盆进屋,南璃自己也抱着大盒小盒一起进来,笑着说:“郡主,太子殿下刚刚送来了几筐银碳,还有这些。”

说着南璃逐一打开盒子,有人参、蜂乳、燕窝,看起来成色都极好,还有一件白狐裘大氅,更是难得,纯白毛色,一丝杂毛都没有,毛质光亮柔软,一看就是极品。

南璃把狐裘托在手上,捧过来给苏仪清看,“太子殿下对郡主真是很上心的,人刚离开就送来了碳,还有这件大氅,郡主你看这毛色多难得。”

苏仪清无谓地摸了摸柔软光滑的皮毛,托着腮笑道:“现在你又说殿下上心,可殿下刚刚没吃酒酿,你那会儿好像气得不行吧?”

南璃憋红了脸,半晌后,道:“哎呀,郡主就会取笑我,我还不是为了郡主。”

苏仪清笑着道:“好了,本宫不闹你,你也别闹本宫了。把东西都收起来,让本宫好好看看书,行不行?”

南璃答应着,带着侍女收拾干净,退了出去。

有了炭盆,书房里暖和了很多。

这碳是宫中最好的银碳,没有丝毫烟火气。

苏仪清在炭盆旁烘热了手,想着这几年宋枫城虽然从来不说什么,但都会把最好的送到自己这边,嘴角弯着坐回书桌旁,打开那本《北历游记》,继续研读起来。

*

奉命去鸿禧宫送东西的忠桂,去南书房找太子复命,太子还在里面和皇上议事。

忠桂从小就侍奉太子,深知太子对昌仪郡主的重视,他担心太子随时会询问郡主情况,不敢离开,就在门口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等。

一直等到天色暗透,终于有侍从弯腰掀起南书房的门帘,太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屋里早就点起了灯火,光线明亮,外面暗,太子逆着光,只勾勒出高挺身形,看不清面上神色。

而不知为何,只从他的身姿上,忠桂竟觉出一股沉重颓废之势。

太子未发一词,径直上了轿辇,忠桂跟在旁边,听到太子低声吩咐:“永和宫。”

永和宫是太子居所,紧邻皇后的凤微宫。

忠桂有一丝诧异,难得今日议政散得早,他还以为太子会去鸿禧宫。

太子车辇宽敞奢华,里面早就备好炭盆,铺设软毡,暖意融融。

放下车帘后,宋枫城一直□□的脊背突然松下来。

他仰头向后靠在轿壁上,下午和父皇在南书房的对话,闪现在脑海里。

“孟家掌握兵权多年,如今跟北夷开战,除了孟家,朕竟无指望之人。而你知道,这虎符在手里握久了,又是武将粗人,难免会有骄纵,朕也的确不放心。”

“近日,你三弟曾来找过朕,说他心悦孟家女儿,想让朕把孟婉茹指给他,他还想跟着孟阳去战场上历练一番,很让朕欣慰。”

“不过,朕知道孟家女儿钟情于你,孟阳又最疼爱他的宝贝女儿,你若是娶孟婉茹做太子妃,为自己女儿考虑,孟阳只会更加尽忠。而且孟婉茹也算是德貌兼备,不算辱没你,所以朕倒觉得,让你来娶孟婉茹,是一举两得。”

“朕知道你跟昌仪两情相悦,等这事过去,朕再把昌仪指给你,做个平妻,地位不会比孟家女儿差。你想想,昌仪是功臣之女,朕怎么会亏待她?”

“其实,朕完全可以直接下旨。可朕非无情之人,你是朕的儿子,也是太子,今日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能为朕解忧,也希望你能明白朕的苦心。”

父皇的话,劝说中夹着要挟,温情中带着冷漠,最让宋枫城心惊的,是三弟宋枫盛的举动。

宋枫盛是贵妃所出,比宋枫城只小一岁,天资聪慧,跟宋枫城不相上下,一直窥探太子之位。

父皇今日把这件事告诉他,无非就是让他明白,这个时候不是只有他能为皇上解忧。

宋枫城垂眸思索半晌,终是起身向坐在龙座上的皇上跪下,道:“儿臣身为太子,为父皇解忧,为国家解忧,是天经地义,儿臣……愿娶孟家女儿。”

这时,车辇停下来。

太子在车内毫无动静,忠桂不敢妄动,只是在车前禀告:“殿下,永和宫到了。”

宋枫城吸了一口气,他自出生便知自己是社稷未来之主,他必须是。

只有成为皇上,才能保住苏仪清,才能实现他的诺言,这对苏仪清是唯一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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