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和亲公主后(4)

作者:提子多肉

只可惜,这一场恶战之后,苏家只余一名孤女苏仪清。

皇上下旨,封当时只有六岁的苏仪清为昌仪郡主,接入宫中,由皇后抚养,赐公主同等待遇,以示对苏家忠烈的抚恤。

苏仪清刚入宫时,皇后对她还算是亲切,放在身边,和自己亲出的太子和大公主一起教导。

苏仪清不爱女红,不好装扮,跟张扬霸道的大公主玩不到一处,反而喜欢读书对弈,和内敛沉稳的太子相处得很好。

两个孩子整天窝在书房里,不是谈诗论经,就是下棋,甚至太子去练习骑射,还偷偷带着苏仪清去了几次。

后来太子年岁渐长,性格愈发清冷孤傲,和任何人都有距离感,甚至对自己的生母也不亲近,却偏偏对苏仪清越来越亲密。

皇后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

只是苏仪清虽是功臣之后,但毕竟只是一介孤女,太子未来任重道远,这样一个太子妃能帮得了太子什么?

因此,皇后对苏仪清的疏离隔阂,也一日胜过一日。

终于太子十五岁那年,皇后说孩子们已经成年,终是男女有别,因而向皇上请示,将苏仪清挪出了凤微宫,让她搬入皇宫最偏僻的鸿禧宫。

苏仪清六岁入宫至今,一晃十年。

当年的战乱已经成为史书中的寥寥数字,也成为宋家皇室最不愿提及的屈辱历史。

这十年的太平盛世,皇宫中雕梁玉柱,奢靡之气渐盛,每个人都对皇权歌功颂德,又有谁还会记得十年前倒在皇城红墙下的苏家父子?

苏仪清思及至此,又想到宋国如今和北夷的战事节节败退,胸中忧虑气闷,不由又咳嗽起来。

南璃知道是自己的话引得郡主伤心,不免内疚,连忙轻轻拍着苏仪清的背,劝解道:“郡主,太子对您还是好的,刚才跟大公主发的一通脾气,打了所有人都脸,看着真解气。”

苏仪清笑了笑,她自是相信太子的。

只是孟婉茹身后有孟家作为筹码,而苏仪清自问,她只有和太子十年感情。

从金碧辉煌的凤微宫回来,对比之下愈发显得鸿禧宫的寒酸清冷,屋里凉飕飕的,没一点儿热乎气。

南璃心下不满,却也不敢多嘴,只是手脚麻利的热了个手炉放在苏仪清怀里捂着,又在她腿上搭了块薄毡毯。

用了简单的午膳,苏仪清又去了她最常去的东暖阁书房。

苏仪清喜欢读书,不限种类,涉猎极广,太子知道她喜欢,经常从宫外给她买来各种各样的书籍,现在这个书房里已经块放不下了。

让南璃在青花缠枝香炉里放上日常用的梅蕊香,苏仪清在书柜上翻了一会儿,找到一本《北历游记》,回到书案旁,认真读起来。

这本书讲的是宋国的掮客在北夷做生意的经历,里面记录了很多北夷国的风俗人情。

刚刚读了三四页,突然听到南璃在院子里给太子行礼的声音。

苏仪清刚起身,只见太子身穿暗龙纹黑色披风,从外面大步走进来。

作者有话说:

蒙恩:我要出场!

作者:回去等着,没轮到你呢。。。

蒙恩:嘤嘤嘤,仪清,你再等等我!

第3章

苏仪清迎上去,屈膝行礼,被宋枫城快走几步,托住手臂拦住了。

宋枫城走得很急,身上还沾着外面的凉气。他比苏仪清高大半个头,微微低头打量着她,眼神关切,声音低沉带着责备:“都病了,还行什么虚礼?生病怎么不告诉孤?”

苏仪清微笑着并未辩解,只是抬手解开他的披风,搭在衣架上,然后引着他坐在靠南窗的罗汉榻上,并叫南璃去小厨房把一直温着的酒酿端上来。

宋枫城随意说了句:“不用了,孤只能坐一会儿,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南璃小声劝道:“这是郡主带着病,一大早起来特意给太子做的呢。”

宋枫城倒是没想到,愣了下,清冷面容上总算是泛起些温暖笑意,说:“那就端上来吧。”

说着,伸手握了下苏仪清柔若无骨的手,却又皱了皱眉,说:“怎么这么凉?”又打量了下屋子里,问:“今天这么冷,怎么屋子里连个炭盆都没有?”

宋枫城脸色不虞地看向门口站立着的南璃。

太子为人清冷,喜怒不形于色,这样的眼神已经是很重的责备,南璃慌不迭地跪下,辩解说:“奴婢今早已经去事务处领过碳,那边的人听说是鸿禧宫,说是今年还没到发碳的时候,就没给。”

南璃还要再说,苏仪清打断了她:“行了,你快去把酒酿端来吧。”

南璃连忙答应着退下去,还细心地关上了屋门。

苏仪清隔着榻上小茶几坐在太子右侧,笑着说:“殿下也别生气了,又不会就冻死了。”

宋枫城当然知道事务处对鸿禧宫处处刁难,背后是皇后的示意。为此他发过几次脾气,也跟母后数次提起,可是他心知肚明,最根本的问题是皇后对他们的反对态度。

而最让宋枫城无力的是,在他继位之前,他并没有想出可以两全的办法,来解决这个最根本的问题。

一边是心心相印的情悦,另一边则是孝道的束缚。

而作为太子,一举一动皆为典范,宋枫城绝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忤逆不孝的行为。

所以过去这几年,他一面竭力希望得到母后认可,另一方面尽量亲力亲为地关照着鸿禧宫,勉力维持着平衡。

只是今秋北夷战事爆发,政事上他忙得分身乏术,难免对鸿禧宫照顾不到。

如今因为要倚重孟家,引得这个矛盾更加尖锐。

宋枫城看着苏仪清因为生病而憔悴苍白的面容,眼底露出一抹心痛。

苏仪清却好像对自己的处境不甚在意,安抚着笑了笑,说:“殿下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幼身体一向很好,这点小病没什么,殿下真的不用记挂。这几日,我其实一直忧虑着北夷战事,战况是真的不太好吗?”

宋枫城点头,语气沉重:“三战三败。夷人本善骑射,不按常理出兵,而这几年,宋军……”

“太过于安乐了。”苏仪清轻声说出宋枫城没说出口的话。

宋枫城面露疲惫,低头捏着自己眉心:“朝中那些大臣,天天叫着国不可辱,都是嘴皮子厉害罢了。要打仗,暂且不论粮草军饷从何而出。只说那些平日懒散混日的军兵,怎么可能打得过骁勇善战的北夷军?”

苏仪清起身来到宋枫城身侧,抬手轻轻按着他的太阳穴,问:“那殿下是怎么打算?”

“能拖则拖,同时尽快储备粮草,加紧练兵。”

“如果能够争取时间,养兵蓄锐那必是最好。只是北夷此时为何不趁胜追击?反而收手呢?”苏仪清一边继续轻轻按揉,一边慢慢说道。

宋枫城心中喟叹,本来朝政之事不该带入闺阁,可是每当他因政务心中烦闷时,都会想来鸿禧宫和仪清谈一谈,她总是如此聪慧,对纷繁局势,一针见血。

自古北夷一直都是宋国属国,每年向宋国交纳贡品。

近些年来,北夷民族发展壮大,不满其属国地位,各种滋事。归其根源,无非是想独立,不再纳贡。

但北夷应该也并不愿和宋朝成为宿敌,所以赢了几场战役之后,派了使团前来,想必是来谈条件的。

如此看来,这场战争有可以调停的余地。

思及此,宋枫城心头一松。

见宋枫城闭目思考,苏仪清也没有再出声,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边陪着他。

淡淡的凌冽梅花香弥漫,宋枫城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

他身为太子,处在权力漩涡的中心,从不敢也不能有半刻松懈。

在这诺大的皇宫中,只有跟苏仪清相处时,他才可以放下所有戒备,全然放松,哪怕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地坐一坐。

宋枫城握住苏仪清柔若无骨的手,享受着难得的静谧和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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