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美人的继室之路(97)

作者:赵安雨

姐弟俩正说着话,隔窗听到管事来报,有客人拜访。曹延轩带着女婿去花厅接待,珍姐儿并没在意,细细问着弟弟的衣食起居:年前宝哥儿那场病,不光吓到了曹延轩,也把她这个当姐姐的吓坏了。

不一会儿,她就被程妈妈打听来的消息惊呆了:“纪氏???有人投了帖子,专程拜访纪氏?”

谁家没有规矩,不要名声,光明正大拜访一个妾?

程妈妈也是没想到,看一眼宝哥儿,附耳在珍姐儿:“说是一家姓赵的,在京城当官,到金陵来给老太太祝寿。去年药师佛诞辰,在灵谷寺和纪氏遇到了。”

花锦明知道的就比下人之间传的详细多了。

回府的路上,他答着珍姐儿的追问:“京城礼部侍郎赵永康的岳母,姓徐,去年到给家里老太太过八十大寿,回去的路上到金陵拜佛,受了纪氏的援手。”

“援手,什么援手。”珍姐儿拧着眉毛,轻蔑道“她能做什么?”

花锦明一板一眼地答:“说是徐老太太有头晕、昏厥的毛病,身上带着药。当时是徐老太太的长女,赵侍郎的大姨姐跟着,去大雄宝殿请香去了,徐老太太一时不适,晕倒了。周围看的人不少,只有纪氏过去,给徐老太太闻了藿香正气水,又闻了鼻烟,喂了水。”

听着和戏本子似的。珍姐儿哼了一声,“她倒是会讨巧!随身带着药丸子!”

花锦明并没觉得不妥:母亲或者家里女眷出门,也会随身带些防暑降温的药。

珍姐儿又问:“爹爹说什么?”

花锦明如实答:“赵家大姑奶奶还说,去年十月,就想上门道谢,遇到我们家里的白事,便拖了下来,又遇到过年,今日才上门来。岳父十分客气,请赵太太喝茶,派人去请东府三太太过来,陪着说了半天的话。”

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居然就成了纪氏的功劳:去年药师佛诞辰,王丽蓉派纪氏去庙里的时候,珍姐儿也是在场的。

她不免忿忿地,“没有她,也有夏姨娘。纪氏这个人,就是会来事、会奉承,会讨爹爹的好--她一个妾室,出门子一趟还弄得这么热闹,打量别人不知道么?”

花锦明侧过头,盯着马车车窗的青色帘子:刚才客人郑重道谢,岳丈说起“家中妾室”,脸上神情无疑是满意、甚至得意的。

看起来,岳丈确实宠爱那位姓纪的妾室。

珍姐儿絮絮叨叨的,见丈夫没接话,继续追问“后来呢?后来怎样?”

“没怎样。”花锦明实话实说:“赵家大姑奶奶在家里坐了坐,没有留下吃饭,和三伯母换了帖子,便告辞了。”

回娘家一次的好心情被纪慕云破坏得干干净净,珍姐儿悻悻地在座位摔打月白手帕,没话找话地问,“那,这件事之前,爹爹考了你什么?这么久。”

花锦明神色平静,“没什么,说了些杭州那边的闲话。”

他的同窗来了金陵,带来了苏杭一代的消息,他今日来了,便和曹延轩闲聊起来。

珍姐儿眼珠一转,忽然想起之前自己关心的事,笑眯眯地握住他手背,“我知道你和爹爹商量什么,嗯~不过我先不说。”

花锦明笑一笑,没有追问,靠在座位闭目养起了神,令珍姐儿有些失望:自从那件事之后,花锦明对她总是这个样子,懒洋洋地,提不起精神。

自己好好待丈夫,好好哄他,慢慢就好了。她安慰自己,娇嗔着摇摇丈夫的袖子,“人家等着就是了。”

这一等,便等到了四月,珍姐儿及笄的日子。

因她在孝中,花家没有张杨,除了自家人,只请了曹延轩一家、东府三爷五爷、曹慎一家和王丽华一家,在府里摆了宴席,给珍姐儿行及笄礼。

珍姐儿穿了月白色右衽小袄,象牙白镶月白马面裙,简简单单挽了发髻,淡淡敷了脂粉,由花太太亲手簪上一根镶着珍珠的钗子。

她低声向婆婆道谢,抬头见到几位伯母、舅母和远处父亲或关切或欣慰的目光,露出一个“我很好”的微笑,不知怎么,忽然想到去年此刻,母亲明明含着泪,怕自己担心,强撑着做出欢喜的神情。

斯人已逝,这一世再也见不到了,一时间,珍姐儿泪如雨下。

长辈们各有礼物,婆婆赏了及笄的钗子,花锦明送了一对珍珠耳环,珍姐儿仰着脸嫣然而笑:“谢谢相公,我很喜欢,正合了我的名字。”

私底下,她却有点失望:那耳环太平常了,符合她戴孝的身份,却透着些敷衍,还不如父亲送的一对象牙雕花鸟玲珑杯,小小的,做工极为精致,可以摆在多宝阁,也可以夫妻小酌,一看就是希望女儿女婿琴瑟相合。

说起曹延轩,今日还带了两个精美靓丽的绣屏来,一个绣月下牡丹,一个是两只拇指大的黄鹂站在梢头叽叽喳喳,周遭是盛夏繁叶,令人一见,脑中不由自主涌出“春色无边”四个字。

看得出,曹延轩对这对绣屏是很满意的,对珍姐儿说“摆着玩吧。”

珍姐儿却提不起兴致:不用说,是纪氏绣的。

“爹爹,您送给过我的,您忘了?”她娇嗔着,双手比划:“是梅兰竹菊的,一年四季都摆的了,怎么又送我炕屏?”

曹延轩却说:“那个紫檀木框,适合年纪大的人,你们新婚,摆这个正好。”说着,拿起牡丹绣屏,语气透着赞叹:“纪氏绘画是有功底的,你六妹正跟着学,我也是特意拿过来,给你瞧瞧。”

怎么着,还要感谢纪氏不成?珍姐儿偷偷翻个白眼,“六妹若是喜欢,您送给六妹便是。”

曹延轩没有看到女儿的表情,还以为她友爱妹妹,心里甚慰,随手把绣屏摆回炕桌,“你六妹及笄还早着。纪氏还做着两个,年底给你拿过来。”

这个时候,远在西府的纪慕云也在摆弄上月月底收到的生辰礼物:一根沉甸甸的赤金发簪,簪头是一颗拇指大的红宝石,周围用青金石巧妙地铸成繁体“寿”字,喜庆而独特,远望像一朵绽放的春花。

他....是费了心思的,纪慕云心中甜蜜。

明明知道曹延轩今日去花府,下午才能回家,她依然早早打扮起来,梳了松松的堕马髻,穿一件湖蓝对襟素面褙子,玉色百褶裙,戴了“寿”字簪。

昱哥儿马上一周岁了,可以扶着墙或者大人的手,从屋子这边走到屋子那边了。诺,今天天气暖,他穿着薄袄,在院子里玩耍。

入府以来,吕妈妈低调谨慎,一句话不多说,什么事情都抢着做,从不以“姨娘奶妈”自居,和孙氏、石妈妈相处极好,令担心差事被换的石妈妈放下心来,很快在双翠阁站稳脚跟。

强哥儿蓉妞儿吃得饱穿得暖住得好,一日比一日活泼,见谁都笑,做完杂活就逗着昱哥儿玩,个子高了,身上也有肉了。

小孩子天生喜欢小孩子,诺,满院子丫鬟仆妇,昱哥儿除了哥哥,最喜欢的就是强哥儿蓉妞儿。小家伙儿扶着大人的手,跟着两个孩子跑来跑去,发出兴奋的叫声。

陪儿子玩了半日,纪慕云擦擦额头的汗,喝两口酸梅汤,对绿芳说“园子那棵红牡丹应该开了。”

她喜欢用鲜花装点屋子,院里是牵牛花、芍药,还种了海棠,牡丹还是花园里开得好。

绿芳笑着去屋里取了剪刀和藤篮,撑起一把油纸伞。

纪慕云拍拍儿子小脑瓜,“娘给你摘花去,不许淘气,”昱哥儿扒拉开她,撅着屁股去捡地上的木球。

见吕妈妈石妈妈孙氏都在,三个丫鬟也在,纪慕云便放心去了。

彼时阳春四月,一进花园,视野中草木葱茏,鸟儿在枝头,不知名的虫儿在草丛中鸣叫,令人周身暖阳阳的,给人一种“花儿永远绽放,冬天永夜不会到来”的错觉。

红牡丹将开未开的,像一位花信年华独自美丽的女郎,纪慕云有些不忍心,给花浇了些水,只剪了两朵粉色花骨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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