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美人的继室之路(144)

作者:赵安雨

郑姨娘颇为友好,拉起家常:“北方天寒,有干的很,可还住得惯?”纪慕云把盛着零嘴的食盒朝对面推一推,也说起闲话,“可不,以往这时候,在金陵得穿夹衣,这边都换单衣了。姐姐便是京城人吗?”

一来二去的,她知道了郑姨娘是京城小户女子,六太太生了一儿一女之后,再没怀孕,给丈夫挑妾室时选中了郑姨娘。郑姨娘进门生了齐哥儿,还算受宠。纪慕云也把金陵和自家的事,挑一些告诉郑姨娘。

郑姨娘是个活泼性子,说了半日话,熟稔起来,“妹妹初来乍到的,早就想过来见见面,又怕妹妹忙着。妹妹今日可有事?若有空,到我那里吃个饭,接接风。”

入乡随俗。纪慕云想了想,“那当然好,是姐姐一个人吗?不能白吃姐姐的,想给姐姐带些吃食。”

郑姨娘挥一挥帕子,“还有我们院子的吴姐姐,七小姐的娘。若是妹妹运气好,说不定啊,连我们六爷的老太太,也能见着呢。”

曹延吉的母亲?

客人走后,纪慕云在屋里踱了两圈,绿芳担忧起来,“姨娘,您说,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冒出人来?您要过去吗?”

人家既然来了,还开了口,不去就是不合礼数了。太太有太太的交际圈,丫鬟由丫鬟的路子,姨娘们也是得罪不得的。

纪慕云轻松地答,“去就去吧,左右在自己府里,又不去旁的地方。”派菊香“告诉六小姐一声,说我吃过饭就回来”。

话是这么说,她依然本着不出错的原则,挑了湖绿色绣缠枝花对襟锦缎褙子,翠蓝色百褶裙,没戴金簪,只戴翠羽楼买回来的碧玺珠花和珍珠耳环。

不多时,媛姐儿派夏竹过来,把昱哥儿接过去了。

到了午间,有个小丫鬟来说“郑姨娘叫来接姨娘”,纪慕云便带着绿芳去了。

一路花红柳绿,草木不如金陵娇柔,松、柏挺拔苍翠,有了北方风骨。

郑姨娘住在曹府西北角落,一座小小的一进院子,离得不远便是一座粉墙黛瓦、月亮门的宽敞院落,大概是六太太的住处。

进门一瞧,三间带耳房的正屋,左右厢房亦是三间,院中种着一棵开得正好的石榴树,令人一看就明白“端午刚刚过去”。

郑姨娘正伸着脖子等着,也不进屋,拉着她朝外走,“妹妹面子可真大,我们老太太今日有空。”

绕着方才大院半圈,另有一座坐北朝南的三进院子,纪慕云进去再瞧,五间带耳房的正屋,左右五间厢房,院里有秋千有葡萄架有荷花池,有小孩子玩的皮球,把郑姨娘的住处比下去了。

正屋有个不到三十岁的妇人,见到她起身相迎;另有一位五十余岁的老妇人,墨绿底子绣粉白仙鹤褙子,松花色马面裙,乌黑头发显然是染过的,戴个镶绿宝石抹额,端坐座中不动,

不用问,是三爷和六爷曹延吉的生母,周姨娘了。

纪慕云恭恭敬敬地给老妇人行礼,请安。周老太太被她的态度取悦了,拉着她的手从眉眼到衣裳细细打量,“果然是个齐整的。”

郑姨娘笑道:“纪妹妹是客,大老远走过来,您老人家让她坐下说话”又到“妹妹就坐在我们老太太身边吧。”

纪慕云自然推辞,周老太太按着她手臂,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另一位吴姨娘,戴着赤金葫芦耳环,眉目间与琳姐儿有些像,和纪慕云互相见礼。

“今个儿叫你来,是知道七爷下场去了,你一个人在家里孤零零的,来和我们说说话儿。”看得出,周姨娘像大多数上了岁数的老人一样喜欢热闹,“可怜见的,成天闷在屋里有什么意思,没事走动走动,找你郑姐姐吴姐姐说说话儿。”

老爷太太忙不完的正经事,姨娘们平日在家寂寞的很,纪慕云感同身受。

自己的未来,和面前三位姨娘是一样的吧,她黯然。

毕竟在别人家里,她提起精神,“听您的,只要您和两位姐姐不嫌我话多,我就常常过来拜见您,和两位姐姐说。”

周姨娘呵呵笑,“好好,我就等着了,把我做的糕拿来,给这孩子尝尝。”

红底黑漆食盒里面盛着黄澄澄的绿豆糕和白底红字的福字饼,纪慕云一样尝了一块,甜腻得很,依然吃完了,周姨娘看得高兴。

当下说起闲话。

三位姨娘都是京城人,一辈子没出过城,纪慕云绘声绘色讲起金陵的山水、菜肴和景色,讲起来时乘船,千里运河,三人尤其是周姨娘听得津津有味。

郑姨娘也把京城讲的天花乱坠:“妹妹这回来了,定要去什刹海、王府井和德胜门走一走,买些六必居的酱菜,去东来顺吃涮羊肉,再去瑞福祥买些时新料子,不是说金陵的东西不好,是京城流行的东西,别的地方没有....”

看得出,郑姨娘颇为受宠,时时跟着曹延吉出门,吴姨娘话就少多了。

午饭便在这里用了,一张黑漆麻姑献寿四仙桌,什么八宝年糕、烧黄鱼、糖醋里脊、酱爆八宝鸡丁、家常豆腐、豆腐泡塞肉烧白菜、炸鹌鹑,一看就是照顾周老太太的口味。

郑姨娘捧来一小坛金华酒,只给周老太太斟半盅,“您咂摸咂摸味儿就得了,喝多了,六爷和太太要骂我的。”

周老太太气呼呼地叉着腰,“他敢!有我给你撑腰,让他过来试试!”说的显然是六爷。

惹得三个人都笑。

吃过午饭,周老太太露出倦色,纪慕云察言观色,便告辞了:“您歇会儿,昱哥儿也要歇午觉。”

周老太太念叨“是个好的,比这两个强”,纪慕云垂着头,假装没听到,吴姨娘脸上发僵,郑姨娘滚到周老太太怀里,“您偏心,我们可没地方待了,早早走了吧!”周老太太搂住她,“我可舍不得。”

笑闹一番,纪慕云临走之时,周老太太让丫鬟拿了个鼓囊囊的荷包来,“戴着玩吧。”

纪慕云双手接了,恭声道谢,打定主意下回来的时候孝敬周老太太针线。

年纪大了精神头跟不上,周老太太一觉睡到末时,醒了打个哈欠,歪在床上捻佛珠。

不多时,一位穿石榴红锦缎褙子、桃红色马面裙的妇人轻手轻脚进来,见周老太太醒着,亲热地坐在床边,叫声“娘”。

正是六太太。

周老太太睁眼笑道“好孩子,累了吧?莲香,快拿绿豆汤来,少放些糖”。六太太倚着老太太撒娇,“您呀天天管着我,您自己也不许吃的太甜,要不然,大夫会说的。”

周老太太缩缩脖子,“别告诉大夫,不就得了?”六太太噗嗤笑道:“瞧瞧您,跟博哥儿玉姐儿一样一样的。”

是夸奖周老太太年轻。

周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拨开她双手,不许她替自己捶腿,招手叫丫鬟服侍“给你们奶奶也按几下,忙来忙去怪可怜的。”

两人闲话一回,六太太轻轻给周老太太打扇,“您看着怎样?”

周老太太嗐一声,直摇手:“你告诉六郎,叫他省了那份力气,别把人家王家的姑娘拉进来填坑,伤了两家情分。”

曹慎是把侄儿当成亲生儿子的,早在王丽蓉死时,就关心起侄儿的婚事,一边自己留意,一边让曹延吉也在京中寻摸合适的人家。

曹延吉参加过四回春闱,虽没考中,却交了不少朋友。

其中有个山西举子王池,家里是出过三品布政使的,如今族叔在京中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王池有个二十二岁的堂姐,幼年病歪歪的,找不到合适的亲事,父母便许愿,一辈子养着姑娘。如今王姑娘身体渐好,父母年纪大了,便想着找一个年纪大些、心疼人的女婿,把女儿嫁过去,也算有了依靠。

曹延吉便把自家堂弟告诉王池。王家觉得曹家家底丰厚,诗书传家,曹延轩虽有嫡子嫡女,有曹延吉担保,不会让王姑娘受了委屈,便动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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