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美人的继室之路(115)

作者:赵安雨

第三道是开恩科,选拔人才,安抚民心:于四个月后,也就是今年五月,于京城增开会试,八月增开乡试。

另有密旨,召其余的皇子进京,吊唁先皇。

消息传到金陵,已是元月月底。

曹延轩有一种茫然之感,拿起一支笔,在白纸上一笔一划端楷写出“康庆”两个字,凝视片刻,顺手把笔递给三爷。三爷草书写了“康庆”二字,大大咧咧地塞给五爷,五爷一瞧,用隶书写了一遍,轮到曹慎,就用了行书。

如今是康庆元年,可不能弄错了。

原太子世子的国号“嘉正”,在这世间仅仅存在一个月,就消失在尘埃中了。

曹慎依然是消息灵通的,“听说,如今这位,在灵前当着众位阁老、王爷的面,以先皇之名发誓,除了~除了废了的那位,一律不予追究。李阁老的家眷也保存下来,送回家乡,其余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动地方。”

也就是说,康庆皇帝自知杀孽太重,登基的手段也不光彩,已在史书留下重重一笔,免不了被后人指指点点;日后要循规蹈矩,做个“仁君”了。

三人觉得这话可笑,嘿嘿笑个不停,曹延轩啪地打开折扇,挥了挥,“哦?京城守备呢?九门提督呢?三大营呢?大同总兵呢?宣府总兵呢?”

曹慎瞪他一眼,“我说完了吗?要你讨人嫌!”悻悻地嘟囔“换成新国舅了。”

新皇后刘氏,嫡亲弟弟是赫赫有名的武将刘璋,曾打退,先皇龙颜大悦,封了刘璋做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局面....”三爷压低声音,“定下来了吗?”五爷迟疑着,身处一个巴掌,“这位....”

当今天下,有能力有人望反对新皇的,只有五王爷了。

曹延轩低声说:“这位,和当今渊源甚深。”

曹慎也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在桌上画了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

旧太子的嫡次子,被废嘉正帝的胞弟,失踪的时候带走了传国玉玺!

夜深人静,他和纪慕云说起白天这句话,纪慕云也是赞同的:

“妾身听说,当今和五王爷好得很。”皇子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纪慕云在姨母身边,也曾听说过,“每逢先皇寿辰,当今和五王爷总是一起给先皇贺寿,听说有一年练了剑舞呢。”

五王爷和昔日的六王爷、如今的康庆皇帝母家并不显赫,都是寻常宫人,一个年头出生,一个年尾出生,先皇一高兴,给两人穿一样的衣裳,人人以为是孪生兄弟。

五王爷三岁,生母就去世了,六王爷生母许美人对五王爷颇为关照,皇帝便把五王爷交给许美人抚养。

五、六王爷就此手足情深,先皇四十寿辰,两人一人一句,背万寿词贺寿;先皇四十五寿辰,两人练了剑舞,在宫中御宴时当众翩翩起舞,君臣妃子齐声喝彩;先皇五十寿辰,两人悄悄去边疆,把来犯匈奴的人头当成寿礼,带到寿宴上,场面血腥了些。先皇当众面色不喜,过几日,却把河南和四川分别封给两人。

此举引起太子嫉恨,于是先皇五十五岁寿辰,五、六王爷非常低调,并肩献上手抄的经文,但求“父皇长命百岁”。先皇没说什么,脸上露出失望之色。

今年是先皇六十岁寿辰,众人都想看看,两位王爷有什么新鲜寿礼。

想不到,先皇永远留在五十九岁,六王爷登基,永乾三十一年改做康庆元年。

此事天下皆知,纪慕云提起来,曹延轩并不奇怪。“皇权富贵,天下人谁不想得?五王爷....”

六王爷,不,新帝抢夺皇位,决不是心血来潮之举,没有数年、十数年的筹谋、布局,是不敢动手的。旁的不提,新帝和三王爷围城三日,九边几位总兵、督抚就不会按兵不动。

五王爷有没有插手,退一步,是否知道六王爷的图谋,谁也不知道。

一君一臣,一天一地,云泥之别,骨肉亲情在皇位面前,轻飘飘地不值一提。

纪慕云是明白的,因晚上吃了煎茄盒和炸鹌鹑,端来消食的普洱茶和山楂糕,“七爷,横竖我们离得远,等着看便是。”

曹延轩点点头,眉宇间依然舒展不开。

大概....是为了恩科的事?纪慕云轻声叹。声音落到他耳朵里,曹延轩便也叹一口气。

他今年三十三岁,自幼读书不辍,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先后遇到父丧、母丧和妻丧,三年三年添一年,好不容易遇到恩科,开恩科的皇帝却不是顺理成章继位的--江山能不能坐稳,谁也不知道。

这突如其来的恩科,就有点令人为难了。

◉ 第84章

永乾三十一年, 不,应该是康庆元年,二月初二龙抬头。

远在四川成都的五王爷府邸。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读旨意的是个高瘦太监, 白净面皮, 公鸭嗓子, 念了一长段话,“着, 五王爷速速进京, 吊唁先皇。”

五王爷躬身听完,恭敬地双手过顶, 接过黄陵圣旨, “有劳段公公。小王偏居一隅, 蜀路艰难,往来一趟得一、两个月, 刚刚知道,六~英禛到京城的消息, 耽误了事,还请恕罪则个。”

英禛是六王爷的名字, 五王爷名叫英琪。

编得像真的似的。段公公偏偏做出相信的样子,满脸堆笑地恭维:“王爷哪里的话。皇上知道五王爷忠心, 最是看重五王爷, 叮嘱老奴,还有封信是给王爷的。”

说着,段公公从衣袖里取出一份不起眼的、封着火漆的旧信封, 用身体遮掩着塞到五王爷手里。

薄薄一张纸, 似乎千斤重。五王爷立刻捏住, 塞进衣襟。

之后段公公做出关心的样子,凑近一些提醒:“不过,五王爷,圣上的名讳,可不能再提了。”

五王爷做出醒悟、追悔莫及的神情,右手重重击打左腕,“是小王错了。”又是深深一揖:“请公公在圣上面前周全一二,千万莫要提起。”

段公公脸庞笑得像菊花:“哪里的话,以后劳烦王爷关照呢!不光圣山,太后也想念王爷的紧。”

六王爷的母亲许妃,曾经抚养过五王爷,五王爷年幼的时候是把许妃当成亲生母亲的,与六王爷感情极深。

五王爷露出伤感的神色,用袖子拭泪,“有四年没见到她老人家了。”

黄昏时分,金陵城中,花锦明敲开了西府大门。

“岳父!”见到熟悉的身影,年轻人忍不住落泪,用衣袖胡乱擦拭,哽咽道“岳父大人!”

曹延轩忙扶起女婿,还没说话,便微微发愣,有些认不出对方了:

当年王丽蓉选中花锦明做女婿,相当大的原因是花锦明容貌英俊,肌肤白皙,身材颀长,举止之间有着世家子弟特有的矜持和书卷气。

曹延轩看中的褚举人儿子,抡起外貌,就比花锦明差远了。

王丽蓉张口闭口“只有花家哥儿才配得上我们珍姐儿。以后生了外孙,个顶个的出挑。褚家小哥若娶了珍姐儿,生了女儿随爹,就得把人愁死。”曹延轩没话说了。

时至今日,花锦明容颜憔悴,头发干枯,肌肤被阳光晒得黝黑干裂,嘴唇长满口子,背脊有些佝偻,远远一看,像一根能走路的旧竹竿,便是王丽蓉见了,也会瞧不上的。

周围站着仆人,曹延轩轻轻“嘘”一声,拉着女婿,大步进了外院书房,说声“都下去”,才反手关上了门。

“江西那边怎么样?”桌上的茶有些温了,曹延轩顾不上,给女婿斟了一杯。

花锦明两口喝完,知道如今不是难过的时候,匆匆道:“小婿快马加鞭,今年元月六日到的南昌。大堂兄跟我一道去的,路上,路上....”

风餐露宿,岂是辛苦两个字可以说得尽。

曹延轩安慰地拍拍女婿肩膀,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他镇定的举止抚慰了花锦明纷乱惊惶的心,定定神,说话有了逻辑:“去年腊月二十二日,小婿听说,三王爷,三王爷带着人马,直奔京城去了,放不下心,和家里一商量,由大堂兄陪着,快马直奔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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