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落地不如鸡(43)

作者:春虫噤

太妃娘娘虽然不懂这些争权夺利,但也知晓这次祸事应当是平息了。

她叹了口气,然后看向了箫成玉:“玉儿,这次多亏了阿芫娘这把老骨头才没出事,你可要找到她……”

原本方有几分喜色的陛下,在听到钟芫的名字时,突然地收敛了笑意。

那双墨色的眸子隐隐带着几分阴郁,只是那细微的情绪藏于眼底,旁人窥视不得。

“母妃放心,儿臣会带她回来。”

这个时节的风里总带着几分清寒,那寒意不深,却细细密密将人缠绕。

钟芫在看到箫成玉与箫怀执在一起的瞬间,便清楚自己不可能回去。

如今箫成玉轻易不会再动箫怀执,但他必然会将他身边的人审问一番,而对尹行来说,他们之间也只是利用关系,便是出卖了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所以十有八九箫成玉已经知道她救下箫怀执的事。

她自是不会指望箫成玉原谅她,只是如今人财两空,输的实在有些惨了。

而眼下这般,恐怕九川也会被她连累……

虽然更早之前,钟芫便已经考虑好诸多后果,但她眼下还不想认命,总归能逃则逃,能躲则躲,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安生?

只是此时的她实在有些狼狈,她身上还湿着,发髻也有些凌乱,为了不惹人注目她只能选些僻静的路走,易县不比皇城处处生意铺子可以让她换身行头,她现在也只能将就。

好在这个时辰寻常百姓家都在家生火准备朝食,路上人烟不多,钟芫避开了主道之后也正好避开了常知县的队伍。

好些年没有体味这种落魄了,钟芫看了眼自己被划破的双手,然后又看了眼漫长的山道,振了振精神继续往前走去。

所谓狡兔三窟,她也不会只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即便郑秣驻守的那处居所暴露了,可她在青州、淮安仍有打点好的落脚点,而青州那处甚至连九川都一无所知。

而钟芫虽然一开始有些踯躅不定,但在得知大局将定后,她便找了机会与附近乡民打听了去青州的路线。

只是路途遥远,只靠一双腿只怕要走上半个月。

想着钟芫看瞥了眼出城的官道。

易县此地虽靠近皇城,却没什么存在感,耕地少人口也少,所以当地百姓喜欢走商运货,有些兄弟多的人家,也常常去皇城接送跑镖。

所以易县的官道向来繁忙,时不时便会又车马行来。

钟芫垂眸看了眼自己,然后果断的散下长发又作了个普通妇人的发髻。

此时官道上一队人马朝南而去,钟芫看准了时机,便快步迎了上去。

车队行驶不快,所以即便突然有女子闯入,也没有惊扰到车队的主人,只是率队前行的护卫皱起眉道。

“贺大小姐出行,闲杂人等速速让开——”

钟芫当然不会避开,她看了眼纱帘后的贵丽女子,眼中却很快的晕起了几分湿润,“请贺大小姐赎罪,民妇也是实在无法这才贸然相求……”

今日是贺敏去庄子收账的日子,因为事情办得比较顺利,所以此番她的心情也算不错,大小姐掀开纱帐看了眼外面,只见马车外站着新妇打扮的女子。若是平常她早将人打发了,但此番却觉得这女子举止有礼眉目顺眼,便随口问了句。

“你是何人,所谓何事?”

钟芫也没想到自己竟没被驱赶,她垂眸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然后继续道。

“民妇名叫阮君,家在松巷村,只因家中夫君去久去未归,民妇便想出城去寻,只是家境贫寒,走到此处实在疲乏,便想请小姐行个方便,不知小姐可否捎带一程?”

贺敏听着女子所言,看着似乎也不像是作假,再说这妇人说话有条有理不像什么凶辣泼妇,且这女子声音温软好听,她又多了些好感。

“这有何难,你上车便是,只是我们要去青州府,你看顺路吗?”

钟芫愣了下,随即便点了点头。

“顺路,说来倒巧,民妇所去也是青州。”

第40章

◎多谢——◎

贺敏闻言微怔, 她看了眼马车下的女子, 随即又展颜笑道。

“那倒真是无巧不成书。”

钟芫亦是笑了笑,然后爬上了马车,她身上狼狈自是不能与贺小姐一处,所以便沿着车轸兀自坐着。

贺家的护卫都觉得这个女子来路不明, 但大小姐都点了头, 他们也不会多说什么,再说这阮君也不过一个女子, 又能掀出什么风浪。

短暂的停顿后队伍重新上路,有了贺家护送, 钟芫十分顺利的出了易县城。

而几乎在贺家车马驶出的同时, 县太守带着人马前来封锁了城门。

听到动静的钟芫回首瞧了一眼, 仿佛寻常妇人那般随口念道。

“好大的阵仗……”

钟芫的呢喃被马车的里贺敏听到,她垂眸扫了眼车轸上回首张望的女子, 然后轻笑道:“官府做事总是这般吵吵嚷嚷, 习惯了便也没什么。”

钟芫想了想觉得也是,便跟着点了点头。

随着贺家的队伍渐渐远去, 城门喧扰之声也逐渐淡没,钟芫又张望了会后便也收回了视线。

山艾重重,郁郁无边。

女子昂首望着辽阔天外, 而她不曾注意的身后,一匹快马从城门疾驰而出。

男人气势凌然, 眉眼潋滟,□□骏马如剑,如穿云来追。

城外是望不到尽头的山野密林, 虽没了开阔大道, 但好在林荫遮蔽, 也算清凉舒适。这一路上钟芫都很安静,倒是贺敏偶尔还会找她说上两句。

“对了,阮夫人的夫君怎么会从易县去青州?”

贺敏是心想她们贺家在青州家大业大,既然这女子是要找人,她或许知道一二。

钟芫闻言微微笑道,“是我祖父在青州开了个医馆,本来我夫君是去铺子里当个学徒打打下手,谁知这一去便没了消息,所以我才担心……”

“医馆?”

贺敏似是突然来了兴致,她掀开车帘探出头来,“是哪家医馆?”

钟芫微微顿了下,她望着眼前的明丽女子,然后缓缓道。

“叫献安堂。”

钟芫说罢,贺敏拧眉思索了会,却也没有任何印象。

“这献安堂开在何处,我竟完全不知。”

“……是宁乐街的小铺子,大小姐不知也正常。”

女子声音温柔舒雅,贺敏越听越觉得顺耳喜欢。

“居然在宁乐街……那处铺子租金不贵,开个医馆的话尚且不错。”

贺敏这话说的有些犹凝。因为她想起那宁乐街在青州城是出了名的乱,不仅赌坊打场多,还常有浑人滋扰生事,只是她觉得这等事阮君应当比她清楚,便没有多提。

而其实,钟芫除了这个地址之外根本一无所知。

日光透过林间隙缝留了满路的斑驳,钟芫看着地上倏尔闪过的光影,一瞬间又记起自己初入魏宫的时候。

其实钟芫一直知道,箫成玉也好姜太妃也好,在他们眼里,她一直心怀戾气不桀难训。

他们知道她心狠、手辣,一般人欺负不得。

所以他们也一直放心她。

马车匆匆越过山道,恰巧一束光线路过了女子染了雾气的眼眸。

可那时她,也不过只是十来岁稚童而已。

她无知又懵懂,甚至还在因听不到爹娘争吵而窃喜,初入皇宫时的她,只想着过些日子她就归家。

她记得那时自己听话地跟在宫嬷身后,她们一行共有七八个姑娘,都是差不多的年纪,路上偶尔还有说话。

但很快她们便遭了训斥着闭嘴,然后又被粗鲁地赶进屋中更换宫服。她记得那时房间很暗,两个满身腐味的老监事坐在高椅上,他们说要给她们验身,然后张嘴便是一声刺耳尖锐的。

‘——脱了。’

钟芫傻傻的脱了外衫,其他姑娘也不敢不从,直到那恶心的监事朝其中一个姑娘衣下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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