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春魁(72)

作者:李浪白

想起明丹姝嘴上虽未提,可心里定是好奇惦记程青山的应答的,问道:“景福宫今日有什么动静?”

“额…” 梁济正被这份奇作搅得提心吊胆,余光瞥了一眼皇上,才小心回话道:“瑜主子早间去了玉梨宫,见了吴家姑娘。”

分神,一滴浓墨落在纸面上晕开好大一块…祁钰心上凭空生出几分莫名其妙的不安定,下意识带了不悦的情绪问道:“何人多嘴?”

话落,又觉得这话问得甚是无趣,他原本也并未想瞒她的…只是…

皱了皱眉头,又飞快否定自己一闪而过的不自在,他是皇上,要纳何人入后宫,何须与妃妾交代!

可是…明丹姝于他而言总是有几分…些许…与旁人相较很是不同…

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将墨污了的宣纸团起扔掉:“咳…朕是说…瑜昭仪同何人去的?”

“回皇上,瑜昭仪是与德妃娘娘同去的。” 梁济跟在皇上身边十余年,只听他语气便知待会儿势必要到景福宫走一趟的,有加快了笔速誊写试文。

“申时一刻,让程立带着程青山入宫。” 祁钰算着时辰,想着到景福宫用个午膳。

看着程青山的策论,想起此人学问亦曾受老师指点,自然而然便期待起了明丹姝的见解…

“喏。” 梁济运笔如飞,脑袋也没闲着,寻思这程青山与程立大人同姓,难道是程家的后起之秀?

在东宫时他便做惯了替主子抄书润笔的活计,说话间几个要紧段落已跃然纸上,见皇上已起身,便将誊好的方纸折起来随人身后往景福宫去。

这厢,山姜思量着主子这些日体凉气虚,便与周琴琢磨着食疗菜谱,以党参、甘草、白术、枸杞为底料,佐以羊汤,另配些明丹姝日常素喜食材,热气腾腾煮起了铜锅子。

明丹姝脸色虽然苍白了些,可精神却还好,看见可口的吃食笑盈盈便往东苑去唤祁理一同过来用膳。

“父皇说过,成大事者不可好享饮食之乐。” 小人儿皱着眉头,说起祁钰曾教过他的话头头是道,显然记在了心上。

明丹姝拉着他的小手,总觉得有些瘦弱,回应:“食,为取自然之精神,以健体魄。”

见他还要分辩,直接将人按在食凳上,“在我宫里,便要听我的话!他说的不对!”

明丹姝刚端起饭碗,忽闻门外有人清朗含笑相问:“朕何处不对?”

作者有话说:

再攒攒,之后会加更滴!

注释:

聪明流通者戒于太察,寡闻少见者戒于壅蔽——《资治通鉴》

第55章 心乱

“皇上来了。” 明丹姝起身到门外相迎, 余光瞥见祁理在旁停住了筷子有些无所适从的模样,莲步一转到他身后拎着脖领将人提了起来。

解围道:“你父皇不来时成日念叨着事事不忘,今日人来了怎么又不出声了?”

“朕布置给你的大字写得如何了?” 祁钰坐到桌边, 给他夹了一筷子炙羊肉, 可开口就是过问功课。

二皇子自幼丧母,都在太后的身边养着,父子二人能说的话题都是有限极了的。

“脱口便是过问功课,好生扫兴。” 明丹姝亦是察觉父子之间的生疏尴尬,语气轻快睨了祁钰一眼。

又与祁理道:“埋头苦练了这么些日子,还不拿来给你父皇瞧瞧?”

“是。” 祁理竟有些意外地感激的对明丹姝露出些许笑意, 转身往侧殿书房去。

“脸色不好,可是受风了?” 已是春三月,祁钰见殿内还热簇簇地烧着炭火, 她还未换下小夹袄。

自然而然地, 握了握她浸凉的手, 蹙眉:“可召太医来看过了?”

“不碍事,老毛病了。” 的确是老毛病, 她到百戏班的第二年来了月事,却不知是天性如此,还是又什么隐秘的病症…月事时断时续,气虚体凉。

后来又连戏功身法, 节食受凉,更是雪上加霜。一眉师傅也曾替她寻郎中看过,始终也没什么见效的好法子。

明丹姝顺势握着他的手,向人身边靠了靠温存着, 语气有些躲闪:“孙景告假多日, 臣妾又懒得换旁人。”

“怕苦药的毛病还未改?” 祁钰刮了下她的鼻尖, 拆穿道。

他记得明丹姝小时候调皮,磕磕碰碰是常事,却最怕喝药。

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五年里在百戏班那样的地方却不知吃了多少苦…

明丹姝莞尔,说话间见祁理已将写好的数张大字拿了过来,很懂规矩地在外候着,招手道:“还不拿来…”

“父皇请看。” 祁理递上几张大字,墨迹干净工整,看得出是用心挑了满意的才呈到人前。

“腕力尚弱了些…”

明丹姝看着祁理忐忑不安的眼神和骤然失望垂下的眸子,在桌下扯了扯祁钰的袖畔,出言夸奖道:“臣妾与理儿一般大的时候,连笔都握不稳,遑论写出这样工整的大字了。”

祁钰一心要做严父,却也知道理儿这孩子性格别扭,如今父子相处难免有些不得要领。

领会她的言外之意,顺势拿出一张,赞道:“这张不错。”

见祁理果然眼睛一亮,脸面也挂上了几分松快的笑意,又怕其日后养成负才傲物的脾性,提点道:“做学问要勤学苦练,持之以恒。”

“儿臣受教。” 祁理松了口气,对父皇是又敬又怕,收回字纸转身便要回芳藻殿去。

明丹姝唤住他:“先用饭再回去不迟。”

“谢瑜娘娘,儿臣不饿。” 祁理头一次这样规规矩矩地唤她,倒是让明丹姝有些措手不及。

知他不自在也不勉强,与门外的黄卉道:“准备些二皇子素喜的点心,到书房陪着。”

“喏。”

“你将黄卉派去给理儿了?” 祁钰见黄卉跟着祁理,格外留神随口问了句。

“二皇子身边虽有成林,可到底不及女使细心,臣妾身边可用的人不多,黄卉是最妥当的。” 明丹姝像是知道他会有此一问,对答如流道。

错开他的目光,挣开手掌拾筷夹了片鱼生到他碗里,缓缓问道:“皇上觉得…可是有什么不妥?”

“你二人相处得倒是好。” 祁钰答非所问,在黄卉的事上一笔带过。

尝了口鱼生,鲜甜可口。抬眸扫过侍奉明丹姝羹汤的山姜,赞道:“这丫头手艺倒是不错。”

“二皇子只是自幼不在亲娘身边,故而性子倔犟了些,本性不坏。”

明丹姝心如明镜,某种程度上,祁钰是将如今的祁理看作了同样年幼丧母的他自己,很是怜惜。

太后、德妃、再到如今的她,旁人都觉得二皇子是不受重视才辗转流离,可祁钰为他挑的这些去处,哪个不是时下最为安稳妥当的?

“倒是有缘。” 祁钰不予置评,又替明丹姝添菜,午膳用了近两刻钟,像是十分可口今日的菜肴。

这个时辰过来,倒不像只是过来用午膳的,明丹姝瞧他似乎有话要问自己,几番欲言又止。心里隐约有个影儿,却也未催促。

慢条斯理坐在炉火旁的矮凳上,娴熟煮着餐后清茶,美人香茗,很是养眼…

“咳…” 祁钰不知怎得,今日忽然就别扭起来。既不像让她觉得自己是在意吴秋乐的事,才刻意走这一遭。

可若不提,又梗在心里不吐不快…连自己也不及探究这般的吞吐犹豫是为哪般?

“这是今年头一茬,皇上尝尝。” 明丹姝舀起头一道清茶,装进手边的荞麦色兔毫建盏里,像是闲话家常般问道:“康乐的婚事,皇上如何打算?”

祁钰心不在焉,随手接过茶碗。

她越是不问,他心里越是像飘着根柳絮似的痒痒,随口答道:“北境战报,继臻擒了鹤疆那女将军逼鹤疆王退兵。既是战败之国,便没有许嫁嫡公主的道理。”

前言不搭后语,幸好明丹姝玲珑剔透,一听既明。

鹤疆若是退兵,便解了与戎狄的合围之势,北齐再有心结秦晋之好缓和兵戈,只许嫁宗室女便是了。长公主尊贵,此时嫁过去,倒失了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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