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来了个画骨师(60)
在她身后不到几尺的地方,是她藏的东西。
她屏住呼吸,倏然抬眸,“顾世子想做什么,擅闯屏风可不是君子所为。”
顾淮却冷不丁笑了,“君子?你上回不还说本世子是疯子吗?”
幽幽的语调响彻耳畔,余安侧颈传来不适感,左肩被那只大手握住,心脏骤然跳动。
她怕他发现了。
杏眸随着那只手猛然转过去,却发现顾淮只是同先前的女医一样,拿走了那个小药瓶,霎时心里长吁一口气。
可待她抬眼时,却猝不及防撞入了顾淮戏谑的眸子里。
那种眼神,像极了明晰一切的看客,逗弄着台上的小丑。
余安倏地别过眼去,重回到榻上,伸着脚准备接受每次都会重新锁上的脚铐。
不料等了许久,顾淮却无所动。
她心里偷偷暗喜,莫不是顾淮大发善心不锁着她了?
可是看着那人射过来的阴沉眼神,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顾淮无声打量着榻上的人,少女面色不动,杏眸无一点异动,但额间渗出的冷汗却昭示着心虚。
她动了手脚,是想逃出去,还是等人来?
猜测掩在心里,顾淮没有戳穿,而是笑意盈盈地走了过去,不过眼底却连最后一丝暖意都消失殆尽。
他将镣铐一踢,呵气如兰:“今夜不锁你。”
他要画地为囚,瓮中捉鳖。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咬她(大修)
最后一丝斜阳坠落, 余晖消失在男人有些阴柔的侧颊上,俊美的面容透着些许阴邪之气。
余安不经意看了眼脚上的镣铐, 心下讶然。
顾淮这厮, 喜怒无常,城府极深,怎么会忽然不锁她了, 怕是心中又有什么诡计等着她自投罗网。
“我想见见孟纸鸢。”
顾淮抬起的脚一顿, 垂眸看着榻上之人垂着脑袋,似乎乖巧得不像话, “不允。”
“顾世子,我自知人微言轻, 不过你既然已天和医馆的竹简为由, 将我囚禁于此, 那孟纸鸢可是孟府中人, 又身负天和医馆命案, 我总应该见见她吧。”
余安扬起嘴角, 露出左颊的浅浅梨涡。
昔日一身蓝色衣衫的少年,如今变成了面前一袭襦裙的少女,可未变过的容貌依然清丽, 尤其是那抹别样的笑容——
虎牙尖尖,杏眸梨涡,眼神纯稚像从未受过尘世的污浊。
纵使过去了数月, 再一次见到余安这抹笑, 顾淮的心房还是有些异动。
第一回 从马上救下余安之时, 她也是这么笑的, 那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这种笑容, 他只在不谙世事的母亲脸上见到过, 自母亲含恨而死后,他再没有感受到过。
这种感觉很陌生,但是,他不喜。
“我凭什么让你见她,余安,你太看得起自己了。”顾淮侧身,努力将那股令他不易控制的感觉驱赶掉,他不喜旁人牵扯他的心绪。
“顾淮。”余安轻声唤道。
这是她第一回 叫他的名字。
余安长于西域山谷,自幼便是在尸骨里打转,极少与活人相识相谈。但这并不昭示着,她是个愚笨之人。
她再懵懂,可到底......也和陆允时那厮做尽了羞事,顾淮对她的态度,是有些不一样的。
不过并非是男女之情那般,而是一种利用和维护交织的态度,令人难以琢磨。
闻言,顾淮脚步果然停了下来,皱了的眉头闪过不耐,可到底没有直接离去。
余安歪了歪头,梨涡像是浩瀚夜空中的一点辰星,耀眼夺目,叫人难以自持。
这种纯稚、不染一丝尘世喧嚣的笑,即便知晓可能是装出来的,但身处在天子脚下的汴京,满是污浊之气的官场中心,属实难以得见。
如同他父亲对他母亲一见钟情那般。
“顾淮,你扮做孟纸鸢在湖心亭混淆视线,使出暗器伤我,又找人烧了大理寺敛房栽赃于我,如今我不过是想见一见孟纸鸢,也不行吗?”
余安软下纤腰,抬起绯色的香腮,伸手拉了拉男人的衣衫。
顾淮察觉衣角传来一股微小的力道,像极了雨天受伤的小犬在寻求庇护一般,心腔某处被软软的羽毛碰了下。
微妙,但有些不适。
“......”男人眼底有了些变化,“明日女医会带你去偏院。”
偏院?
余安回想了下,她醒来这几日一直暗中查看,窗户之外的小院正中朝南,四处的长廊向左中心汇聚,从屋子建造来说,应当是正院的偏左厢房。
若顾淮所说为真,孟纸鸢在偏院,那应当离她的屋子不远!
少女白细的指尖不知不觉松开,就在快缩回来的一瞬间,男人的手反握住。
但却是一种极重的力道。
手背被男人冰凉的掌心死死按住,是完全不同于陆允时的温热触感,余安心里登时起了一股不适感,颤了颤便要缩回可又顿住。
方才,她是故意露出那样的笑容,做出那番举动,不过是打赌一般想要求得一丝线索。
事实证明,她确实赌成功了,她对顾淮有着不一样的利用价值。
但真正与他触碰,心里那股不适感像是沁入骨血,如同万虫嗜肉一般难捱。
杏眸深处露出抗拒和厌恶,却又被余安极力压了下去。
她抬眸又笑了笑,高高隆起的酥软在细腰的衬托下,拥雪成峰,软软的语调响起:“多谢顾世子。”
顾淮未答话,但手上的力道却不减,这是在无声警告,眸底闪过暗光,“别给我耍花样。”
注视着男人远去的背影,余安才直起身子,看着逐渐入黑的夜色,心里推算着再过不久应当就是戌时了。
陆允时那夜离去之前,虽对她满腹怨气,可说过会暗中保护她,不知今夜会不会来找她?
敛眸瞧了瞧自己被松开的脚踝,余安轻松了些的心底,还是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总觉得,顾淮今夜不锁她,像是有意为之。
*
夜间,静谧的屋子偶有几声响动,一抹暗影从窗隙间一跃而进。
男人一袭暗红色劲衣,目若朗星,唇色如樱,绣着暗红底纹的袖口紧束着手腕,衬得那双手修长有劲。腰间那根褐樱襟带昭示着守身如玉,雅正端方,周身冷冽。
陆允时清冷又带着点点攻击性的面庞,在看清榻上熟睡的人时,变得柔和了不少。
眼眸瞥向一旁,陆允时挑眉,铁链竟然解开了。
眉心紧了紧,心里登时察觉出不对来。
但看向榻上睡得不省人事的余安,想要离去的脚步又停了下来。
余安整日心都是高高悬起,无时无刻不在细细审查着小院的动向,计划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入夜时分,她本来是在榻上卧着等人来的,但精疲力竭却睡熟了过去。
榻上的少女青丝微乱,露在被褥之外的两条手臂随意放着,有一只手甚至露出床沿之外。
陆允时无声靠近,将手里的佩剑放在一旁,拿出了怀里的小药瓶。
这是他来时去医馆里买的,余安腰间的伤活血化瘀即可,但......脚.踝处的伤痕若是不抹药,日后定会留下疤痕。
女儿家,大抵是不太喜欢自己身上留疤的。
陆允时轻轻坐在榻边,榻上的人像是有所感应,眼睫轻颤却未醒过来,反而不知是不是因为夜里闷热,掀开些许被褥之时,竟露出了大片雪肤。雪纱的里.衣敞开,露出了拥成一条沟.壑的雪.峰,朦.胧的纱.衣隐约能看见山.峦之上的两株红花,颤颤巍巍。
男人冷冽的气息霎时变得有些燥热,喉结滚动,眼眸仓皇之间移开。
不敢再看,圣洁的白色和娇.嫩的红色,交相辉映,带着勾.人的魔力。
不一会儿,被褥里伸出了一只脚,不安分的动.来动.去,脚踝处的血痂刺目惊心。
眸中闪过一丝心疼,陆允时抬手悄悄拿起那罐小药瓶,指腹从中挖出了一点药霜,散发着淡淡的药草香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