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乱臣(186)

作者:倾巳

她会被休弃,连从那点平日里强撑起来的体面也都荡然无存。

“父亲。”她落筷,看向那个有些清瘦的中年男子。

“殿下说父亲手上有一份最近吏部正在拟定的名册,是关于最近官员升迁调动…”

“落雪,”苏齐岳打断她,神色由方才的怜惜转变为严峻。

之前二皇子就为了这个名册找过他,为了确保公正,这吏部的机密,除了吏部,只得由皇上过目。

“这是杀头的罪过,若你是想替二皇子要那份名册,那歇歇心思吧,我不会交给二皇子的。”

他在朝中得过且过,只办好自己的差事,从不出头,也不得罪,时而清醒又故意糊涂才能一直安稳坐在位置上,因为只听皇上号令,不轻易站队,才安然到了今天,若是偏私,在如今朝不保夕的官场,说不定下一个死的便就是他。

苏落雪咬咬唇,这个回答其实早在意料之中,父亲又怎会帮她。

她在府中孤立无援,才落得今天的下场,若是身后有母家撑腰,怎会活得这般窝囊。

心中盘算万千,最后她只揉眼:“是我糊涂,因为在府中日子艰难,想着讨好殿下,全然忘记了父亲的立场。”

苏齐岳叹口气:“我知你当初心里有气,故意选了条我插不上手的路,现在是好是坏,也只得你自己受着。”

“女儿受教了。”苏落雪垂眸,几滴眼泪直接连着往下掉。

苏齐岳不忍看,最后只道:“同你母亲说说话,晚些时候到我书房来,我那里有一副前些日子得来的名画,你回去的时候给殿下送去吧。”

作者有话说:

第135章

晚膳后苏落雪去了趟书房,照着苏齐岳的吩咐去拿那幅画。画已经被苏齐岳放置在一个匣子中装好,瞧见人来,他没急着给画,方才宋氏在,好些话他顾忌着没说,所以才刻意将人叫至书房来。

这书房苏落雪极少来,且也不爱来,父亲会在此处教苏苑音和兄长课业,说着在她看来只觉得乏味又枯燥的东西,她不感兴趣,也融入不进去,所以若不是必要,她鲜少会踏足。

她移开置于画上的视线,只见父亲叫她坐。

“二皇子都同你说了些什么,关于那个名册的。”他问。

见果然是因为那个名册,苏落雪来时早已经准备好了说辞。

“二皇子说手底下的人曾经瞧见苑音妹妹在梁州出现,且还同那萧阙在一处,所以他便就以此来威胁,要我来同父亲讨要名册,否则...否则若是有一朝事发,二皇子定不会出面回护苏家。苑音妹妹那般喜欢那个贼子,我实在怕她会做出什么陷苏家于不义之事。”

“荒唐。”苏齐岳沉声呵斥道。

苏落雪垂下头,将心里的不甘咽下,不敢开口。她能有苏苑音作出那些事来的荒唐?父亲怎就偏说她一个?

“只单凭一面之词,就将你吓成了这般,即便就是真的,她也不会行下那番将我们置于危险之地的事,你该信她。”

如何信?是否要等因她之故而被人拿刀架在头上的时候才后悔?

父亲总是这般,一直都是这般。

见人不再说话,苏齐岳以为她是将话给听进去了的,近日来听画屏来回禀,知她们如今的处境有多艰难,皇子不比寻常的世家子弟,注定后宅难安生,可是一个巴掌拍不响,怎主母不立规矩偏叫一个侧夫人立规矩立到她头上来。

“一味的讨好可留不住你夫君的心,要该懂得分辨哪些该听哪些不该,你此番回去,安生些,多瞧瞧其他两位夫人是如何行事,若是殿下怜惜你,自会顾忌你一分体面,如若不然,你也该学会自己释然。”

他顿了顿,才将那画递给她:“回去吧。”

宋氏难得见女儿一回,随即让人干脆在府中小住几天,左右周芜转了性子不管府上的事,现下府上没人束着她,苏落雪自是应好。晚些时候苏齐岳因着友人离京去赴宴未回,苏落雪就在宋氏院子里同宋氏说了许久的话,待宋氏歇下苏落雪才回了自己院子。

她打开匣子中的画,她看不懂画,但是认得了那几个印下的章,当真是名品,萧旼若是瞧见了也未必不会喜欢。

可是这幅画帮不了她去应付萧旼,也不能让她在后宅扬眉吐气,倒是可惜了。

夜色,是掩盖一切歹念和丑恶的最好时机。

书房内一点火光忽明忽暗,苏落雪找见了那本名册,大概是在自己的书房,又不曾怀疑过家里的人,父亲并未深藏,她指尖覆上了那本名册,梦呓般的笑笑。

父亲不给又如何,她无依无靠,唯只有靠自己一步步杀出去,现在不管父亲是否愿意,也得同二皇子扯上关系了。

良久后她才止住笑,不着痕迹的退出了书房,却恰巧在廊道上瞧见苏蕴之。她被吓住,不知他何时来的,方才又瞧见了什么没有,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怎会在此处?”苏蕴之狐疑问道。

“先前来拿画,掉了个耳坠子,想着来找找。”她紧了紧揣着的画,忙答道。

瞧着苏洛雪周身局促的样子,苏蕴之蹙眉,她如今的处境他多少也知晓一点,这幅谨小慎微的样子其实也算是常情。

“天色太黑了,若是那耳坠子对你着实重要,明日多带些人手来吧。”

苏落雪松口气:“已经找到了,若是兄长没什么事的话我便就先走了。”

苏蕴之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瞧着她单薄得厉害的身影,又将人叫住。

苏落雪心又提了起来,不知他可是察觉到了什么,大气都不敢再出。

“如今朝中两个皇子势同水火,皇上又不知是个什么意思,父亲做的是对的,这浑水还是先不趟的好,再有皇子内宅没一个人是好相与的,倘若你想通了要出那个是非之地,我会想法子帮你。”

尽管再是瞧不上她的做派,但是两个人之间到底血脉相连,哪里能真的见人往火坑里跳,倘若二皇子当真是什么良人,怎会以同她的大喜值日做局,现下又如此薄待。

可是掏心窝子她只想嗤笑,他们都不知道,萧旼才是这最后的赢家,离开了那里她才是一无所有。

这于苏家还是于她,都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可是她为什么还是会想要落泪呢。

...

苏苑音从澄辉堂出来的时候,月亮都已经爬上了天边,相认的场面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沉重,只其乐融融说了许久的话,他们也比想象之中的更加欢喜她回来。

萧阙早早就告退,将剩下的时间都只留给她,晚膳也没来一起用。

因着来时她是坐着薛家的马车回来的,先前的东西全都放在了他这边,想要拿回东西,她也惦记着他,伸了伸腰,叫春棋来带路过去寻他。

他被安置在的竹苑在山腰,同她是一南一北的方向,相隔的甚远。

她一路往上走,满山的青竹,周遭僻静清幽,于他此刻落脚也算是合宜,能免受许些不必要的侵扰,只是苦了她事先没料想到,吭哧吭哧走出一身热汗。

言二就立在门口,看见她来,迟疑了片刻最后却也没拦着,侧身请了人进去。

苏苑音不明所以,只想着上次分别时境况尤为凶险,他当时还带着昏迷不醒的春棋,最后几人都能安然无恙脱身是幸事,苏苑音同他寒暄了两句,随后才朝着门走去。

身后跟着的春棋被言二叫住,想来是有什么话要讲,苏苑音没多想,只径直推开门就闻见了淡淡的藻豆香气,她觉出方才言二为何会是那副神情。

她来得不巧,撞上他正沐浴过后在穿衣,披散的发间还滴着水,此刻只穿好一条孰裤,露出劲瘦上身,瞧着无比清晰流畅的肌肉线条,宽肩窄腰,纵横几道深浅不一的疤痕更显得人有几分硬朗魄力的男人味。

她吞了吞口水,他倒是颇有魅力。分明都不是第一次瞧见,只她还是抵抗不住,难免面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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