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乱臣(141)
到底没说话,只是快步跟上他,同他并肩而行。
此时不过还是后半夜,天未亮,只依稀可以看见脚下的路,萧阙带的路看着像是要下山,只是那路瞧着路像是少有人走的偏僻,她心里存着疑却没开口,彼此都心照不宣的闭嘴。
其实两个人的心中都埋了心结,只是谁也找不到出口,所以才不由自主的失控,只是失控之后又回到最初的疏离。
萧阙在前面突然停了下来,警惕后退几步,侧头对她低声嘱咐:“把自己藏好。”
作者有话说:
快要甜了信我!
第105章
萧阙话音落,只见前面传来几道踩响枯枝的轻微声响,她愣愣,还是听从了萧阙的话忙将自己的身形隐于树后。
只想着既帮不上忙,那也不能因着自己拖后腿,而绊住他。
她靠在树后屏息,没听见人说话,她心里怀着一丝侥幸,或许不是那些黑衣人的同伙,而是萧阙的部下,又或者是寨子里的人。
只这一念头刚闪过,金属相撞击的声音就于寂静的夜中突兀的响起,他们居然都没说话就直接动手了,那是否也便就意味着他们什么都不图,就只是冲着取他的命来的。
分明离得不近,可是缠斗之下发出的金属碰撞声却又像是极清晰的响彻在自己的耳边。
她紧了紧手,豆大的汗顺着她滚烫的额头滚下,在上京安适惯了,一踏入这梁州的地界,碰上的都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遇见的都是她平顺了十几载都未经历过的事,平日里总是心存了些侥幸的机敏在这里全都派不上用场。
她有些挫败,也终是晓得,为何头一回在上京瞧见他时,会有这种像是亡命之徒的感觉。
方才七盘岭的大堂被炸毁的时候,他就因护着自己而受伤了,若不是自己,他应当也能毫发无伤的全身而退的吧。
她心下不安,思绪越发会乱,金属碰撞声突然戛然而止,她呼吸也跟着窒了一瞬。
耳畔的寂静比方才听见打斗声更加叫她难安,耐心彻底耗尽,她等不到他回来,不管如何,她要出去看看。
只刚迈出步子,便就撞上了一堵肉墙,她的眼睛被捂住,鼻尖嗅到一阵好闻的乌沉香,还伴着些似有似无地的血腥味。
她费解他为何要蒙上自己的眼,疑心他又受了伤,不肯再听他的,当即就要挣脱。
“有血。”他启唇,带着些喘息,嗓音微哑。
也不需他再解释,她干眨眼,心上却不由的一抽,想起了在苏府水云台的那夜,自己无意间提起了那个关于前世的梦,控诉他当着自己的面杀人,叫她无端被溅了一脸的血。
她有些触动,所以他才会一直有意避开对么?
既是如此,他也当知自己对苦寻身世的执念,可是为什么他要瞒住自己。
萧阙一路上越发寡言,带着她换了条路走。
苏苑音抬眼瞧着他的背影,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走神,天灰蒙亮,她才开口找话:“你知晓路怎么走么?”
良久,前面的人才出声,声音寂得叫人听不出什么异样。
“不知。”他道,答得理所应当。
苏苑音一哽,大抵是体力消耗得太多,他步子稍缓。
她又瞧了眼他,顿了顿才终是下了决心想要将方才到现在已经来回在嘴里嚼了数遍的话问出开。
“我的身世,你查到了为何不告诉我?”
她其实许久之前就想问了,她不想听旁人如何如何说,只想当着人的面亲自问上一问,可是又怕他嘴里说出来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怕到头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扎进去。
届时她该如何,她将满腔爱意悉数予他,如何回头。
静等了片刻,却迟迟不见他开口,她眸色黯了黯,只以为这是默认。
纠结半天,还是等了一个自己不愿承认的答案。
早知便就不问他了。
稍加思索,最后也只得出了这般不痛不痒的结论。
她有些自嘲,笑自己不知是何时丢的骨气,竟是半点都不剩下。正想着,却突然瞧见身前的人直直向着侧边栽去,她一惊,眼疾手快将人接住,只才看见他紧阖的双眸,满头的冷汗和发白的唇瓣。
“萧阙。”她拍了拍人唤道,却无人应她。
七盘岭地势有些复杂,方才跟着萧阙走了一路,只觉得就像是个迷阵,她不识路,更何况还带着个神志不清的萧阙。
她环顾一圈,只好先寻一处隐蔽之处休憩,待人醒后再从长计议。
此前她看过佘涂跟何满做药,也大概识得几味常见的药材,方才一路上都有瞧见,于是又四处寻了寻采了些药回来。
她站在一旁看着人微怔了稍许,因着有过一次前车之鉴,现在再做一次这种事倒没有多少为难,只是觉得像是有些恍如隔世。
她垂着眼收回神思,手触上了他腰侧玉带,这回的玉带暗扣像是格外乖顺,叫她轻而易举就解下,随后沿着衣领剥开就露出了他劲瘦的腰腹,精壮的胸膛,只是却也不光整,新伤旧伤加在一起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格外醒目。
从来知道他是个不怕疼的,这般不要命的拼杀就合该叫他疼死去,她抿嘴,将心的气都悉数发泄在捣烂药材的石头上,本还以为是采多了的药都差点不够用,将上身伤在腰腹上的最后一处伤处理好,她默不作声的移开眸子,上药的手触感却是又痒又麻,不自在得厉害。
待一切都弄好,她才又坐回他身侧,屈膝支着手瞧他,眉宇间都透着疲态,倒是瞧着模样难得的乖巧无害,可惜眉骨处的那道深痕属实格外扎眼,似是无时无刻都在昭示着那段过往,在诏狱之中到底发生了多少叫他不愿提及的事。
她伸手触上了他的眉骨,本是想着安抚却无端的引得他蹙眉更深,她悻悻收回手,往旁边挪了挪,刻意离远了些,去捣鼓那堆在地上的干柴。
她没弄过这些,只之前瞧见春棋弄过,照着记忆中的步骤照葫芦画瓢弄了一番,却只白费功夫一场,最后就连自己都被整得焦躁,有些愠怒地揣了一脚那堆木头,脚生疼。
最后只在那里枯坐了半日,没等来萧阙的部下,也没等萧阙醒来,却只等来了天黑。
视线一点点暗下去,不知这山林是否会有野兽,她绷着根神经不敢睡,只在怀里抱着一根算得上是粗壮的木棍,死死睁着眼,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叫她如一只惊弓之鸟,初时山间的夜风还有些冷,之后来她自己却越发热得像是个暖炉,感受不到半点凉意。
萧阙从迷蒙中睁眼,借着些月色看见了抱着木棍发抖的苏苑音,莫名有些滑稽。
他勾了勾唇,突兀出声:“你在干嘛?”
苏苑音闻身一颤,险些将手中的木棍都吓掉,随即见萧阙动了动身子,坐了起来同她平视。其实五官都瞧得不是很清楚,却也能够叫她在听见声音之后悬着的心瞬间落地。
她微微弯了些挺得板正的背脊,明明是彻底松了一口气,却不愿在他跟前承认自己方才的窘样,故作轻松道:“守夜啊,你没瞧出来么。”
“没有。”那人站起身,答得干脆,走了几步才发觉身上有些异样,脚下步子顿住,有些意味深长地瞧了她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苏苑音没注意他方才投来的目光,只是被他说的话心头一哽,只觉得他是故意,若是旁人自是早早顺着话头给别人递着抬价往下走,只就他反骨。
看着他在白日里自己抱来的那堆干柴前蹲下,她讥诮笑笑:“你要生火?”
她试了一个下午,将这其中的艰辛领悟了个透彻,萧阙那手或许舞刀弄剑是个行家,只论旁的,比如这生火,自己都束手无策,他定也不会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她托腮,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做好了准备要瞧他笑话。
见人摸着黑捣鼓了一会儿,单瞧着就像是章法全无的,看着人碰壁,她心里平衡不少,最后还算是发了些善心,给人找了个抬价下:“省些力气吧,这火也不是谁都能生的,哪有人能样样都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