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手的夫君跑走了(40)
魏珩略一沉眉,问了一直在意的问题,“这个黑市在哪?”
高简摇了摇头,笑道:“拷问了好几遍,哭爹喊娘地说不知道呢,我看八成也是真不知道,他说每次都是蒙着眼坐船去的。”
“船?”魏珩若有所思地疑了一声。
“对,他说大概有十几天的水程,到了那儿,附近又有士兵把守,还有郃勒人大肆出没,我猜估摸就是燕京北界与郃勒毗邻的边镇了。”
不知想到什么,高简又正色道,“哎,下个月中这群人不就又来朝贡了么,可以找机会盯着啊。”
魏珩沉吟片刻,应了一声。
这个他早有打算,等大致将冯二的案子了结后,他便要主动去和段鹏之交好,届时再伺机寻得线索。
不过,以船私运军火,历时弥久,还行迹嚣张,看来是有人在背后帮他们偷行便利,才能顺利通过每个漕运关口的巡检了。
魏珩沉思半晌,忽然没来由问了一句,“最近水部有什么特别的动向么?”
“水部?”高简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他家大人是想顺着船来查线索了,“嘶,我想想啊,我之前还听谁提过一嘴来着。”
“哦,”高简猛然想了起来,“江南发大水了,朝廷新拨了一笔二十万的筑堤款,前些天刚走的,你猜怎么着?”
魏珩横眉看向他,半点都没想要猜的意思。
高简讪讪笑了,也就不卖关子了,“听说在太原的河道被一批江湖贼匪给劫船了,好像附近几艘北上的客船和商船也遭到了波及,州府已经在查了,不过好像还没传到圣上的耳朵里。”
“啧,这年头区区水匪都能明目张胆地打劫官银了,胆子还真是包了天了啊。”高简慨道。
魏珩眉尖一皱,不由疑惑,“你是从哪儿听到的?”
“嗐,派下去的暗线那么多,随口一说不就……”提到暗线,高简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神色微变,“大人,我忽然忘记有件事要告诉你了。”
“什么事,紧张兮兮的?”许是习惯了高简的这副德行,魏珩不以为意,又细细翻看起了冯二的卷宗来。
高简开口有些艰涩,也实在是他今天忙昏了头,把这事给忘了,“那个……大人啊,我们留在沧州的眼线来信了,说第一天刚把那地契给沈大夫,第二天人就不见了,第三天四天皆是如此。”
“不见了?”魏珩神色一变,转头看他,语气里颇有些起伏。
“是、是啊……”高简答得冷汗涔涔,“那暗线说,他走访了一圈,从附近的村妇口中得知沈大夫是出门远游去了,但具体去了哪没有下落,然后他去查了下,沈大夫出门那晚……”
高简说得愈加艰涩了,“沧州有一艘北上的客船出去了,我本来是要告诉你来着,但是今天那个冯二……”
还不等他说完,魏珩便地一把撂下卷宗,面色阴沉地站起身,直接步履急匆地拂袖出门去了。
“哎,大人,大人!”高简叫也叫不住,索性只能快步跟上他一起出去了
第33章 遇故人
晨光熹微, 天边的云霞浮在寥落的江面上,映亮了几艘空荡的孤船, 也映亮了在岸边宿了两夜的异乡人。
他们挎着包袱七零八散地坐着, 或背靠着背,或倚着石头,有的仍溺在梦里, 有的则早已被心头的烦躁逼得焦灼不堪。
“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一个尖眼的愣头青急得跳起来, “都一天了,那些贼匪该杀该抢的也都完了吧?”
他向周遭一片看去, 可大家都人心惶惶的,除了小声嗟叹几句, 也不敢轻举妄动。
前日傍晚, 上游南下的一艘船被水匪放火抢劫, 他们老远听到了声响, 便在这隐蔽的苇丛边泊船靠了岸。
风餐露宿了一天, 虽吃不饱也睡不好, 但比起冒进,大伙似乎还是更倾向于藏着保命。
愣头青没辙,只得把怒火转向了不远处打盹的船夫, 走上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船家, 你说什么时候起船?”
突然被拽醒的船夫吓得心一颤, 还有点发懵, “这……这不是稳妥些, 明天再改道么?”
“明天?”愣头青不满地拔高了嗓音, “这儿蚊虫这么多, 一刻我都待不下去了,你赶紧去探路……”
话还未说完,忽然,一阵干呕声从靠在船夫旁边的小姑娘嘴里传了来,愣头青本就心烦,索性一脚踹了上去,“什么晦气东西,要吐死远点吐!”
沈青棠被踹得后背一痛,直接脱力倒在地上,抱着手里的包袱干咳了起来,咳得泪花都冒出了眼眶,昏昏沉沉的,感觉下一刻就像要死了一样。
因担心晕吐,她好些天没怎么吃过东西,岸边的海腥味也不轻,她缓了一天才勉强好些,可愣头青一身汗臭味逼到眼前,她顿时又绷不住想吐了。
“哎哎哎,你踢孩子做什么哪?”船夫急了眼,赶忙护到沈青棠身前。
赵家父子因道往偃乡,中途便下了船,走前千叮万嘱,拜托他要好好照顾这姑娘,他见她水土不服的,也自是打心里怜爱。
愣头青哪管这些,心里有气就要发泄,又和船夫争执了起来。
距他们不到一里处,还歇着一路客商,愣头青这欺压老弱的言行,正巧便落到了那为首的竹袍客商的眼里。
“那边那位兄弟,”他沉着眉,玩味一笑,出声喊道。见愣头青不明所以地回过头看他,还挑了下眉,“对,就是你,发牢骚的那个。”
“兄台怕是没怎么出过海吧?遇上盗贼,官府必是要封锁道路,清扫残局的,你便是提着那船夫的脑袋,他也没法给你开道,还是多等等吧,说不准救兵就来了。”
客商的话里多有讽刺和揶揄,他们行头体面,清早还放了个什么信号烟出去,获救自不是难事。
可客船的这一大帮子人目的地各不相同,只能干等着发船。
愣头青看向他,只觉得他站着说话不腰疼,索性含怒啐了他一口。
转头望去,此处像是片荒野,但隐隐还有些屋脊的影子,愣头青思量着,但凡他盘缠和干粮足够,这干等的一天时间他都可以走到有人烟的地方了。
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路才能解封。
耳边干呕的声音还在继续,他烦闷地转过头,见船夫正顺着那丫头片子的脊背,忽然发现,她穿的这身衣服倒是不错,包袱也不小,就是不知道里头会有多少盘缠。
反正她也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留着还有什么用呢。
陷在艰难条件下的人,一旦恶向胆边生,那弱肉强食的本性便会尽显无疑。
愣头青盯着她打量了许久,就在她转过头,面色难受地捂心缓气时,当即心下一狠,眼疾手快地抢上前,抓上包袱撒腿就跑。
怀中陡然一空的感觉,令沈青棠心底升起了无限恐慌。她愕然地转头望去,昏沉的脑袋令视线都晃成了虚影,不敢相信究竟发生了什么。
“站住!”船夫几乎是立刻就追了上去,瞪着浑浊的眼,指着他无力怒斥,“把东西还回来!”
愣头青似亡命之徒逃得飞快,船夫见跑不过他,急得四处求援,“大伙来拦住他啊,他抢东西,快抓贼啊!”
众人面面相觑,纵是有想上前的,但细瞧没人动作,也装作没看见似的,默默憋了回去。
毕竟也没抢到自己头上,何必去耗费力气。最关键的是,他们早看那愣头青不舒服了,他若跑了别回来是最好的,还省的耳根清净。
船夫心焦的声音喊得沈青棠又惊慌又着急,她脑袋昏沉,却仍是挣扎着站起身,立即踉踉跄跄地追了上去。
包袱被抢走了!
她的包袱被人抢走了!
这个念头向刀割一般,让那混沌的思绪瞬间疼得清醒了,泪水直逼眼眶,“还给我……把东西还给我!”
沈青棠的声音既沙哑又哀痛,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这种事情居然会发生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