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手的夫君跑走了(23)

作者:榕嬷嬷

他每说一句,身子便向前逼近一分,言辞尖锐,针砭得陈二娘心虚寒颤,不敢多吱一个声。

魏珩实在不想再看她这副嘴脸,索性转过身,拂袖踏出了门槛,“为老不尊,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见里头的人还没跟出来,他走了两步又停下,冷声唤道:“沈大夫。”

“哎来了来了!”沈青棠忙不迭跑了出来。

魏珩步子走得极快,似乎半刻都不想待在这处多待,沈青棠几乎要用跑的,才能勉强跟上他一二。

直觉告诉她,眼前这闷声不吭的人,大抵是有些生气了。

他的背影隐在浓墨一般的夜色里,似乎透着股不太好接近的冷然,在后面干看着,怪教人心慌的。

眼见灯火明亮的屋子渐渐被甩在了身后,没什么人能看到他们了,沈青棠把手中的银两揣进怀里,立即小跑着上前,试探着向魏珩的身边挪了挪,小心扯了两下他的衣袖:

“你刚刚……”她的嗓音又软又细,带着点浅笑,还颇有些想哄他消气的意味,“在里面生了好大的气。”

魏珩的脚步顿住了。

他在晦暗不明的夜里,轻轻叹了口气,旋即又转过身,没什么波澜地重复了一下她的话,“生气?”

“如果方才我未及时赶到,你就要任由那位大娘欺负了么?”

他的声音平淡,但给人的感觉却有些肃然,莫名教人怪紧张的。

“我……”沈青棠有些心虚地笑了笑,微鼓起腮,轻轻踢起了路边的石子来缓解尴尬,“哎呀,那个陈二娘,她从前对我有过照顾,我有什么针线或者油盐不够了,都去问她借的,她没事也会拉人到我这来看病。”

“再加上,她本来也算我的长辈,我对她都是很尊敬的,也没想到……”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瘪着嘴,有些撒娇地晃了晃魏珩的手臂,“她今天为了帮崔家做媒,会那样为难我。”

魏珩静静看着她,面色依旧淡淡,似乎全然不为她的这番解释所打动。

“哎呀,”沈青棠有些急了,忙双手环抱上了他的手臂,继续道,“还有不就是那位崔家娘子么,她们家大业大,又是萍儿夫家那边的人,我自是开罪不起的,而且她同我说话和和气气的,我也不好直接……”

“你倒是替旁人想了不少,那谁又替你想了?”

魏珩冷不丁笑了一声,直说得沈青棠愣了一下,随后又抿着嘴,不好意思地埋下头,脚底还在不断碾着小石子。

见她这样,魏珩心里是说不出的烦闷,淡声道:“不是谁对你的好,都是纯粹而不掺预谋的。”

他抬手托起她的下巴,迫使那开小差的人,集中注意看着自己的眼睛,“陈二娘待你好,是因为你有利可图。崔娘子待你和善,是为了让你放下心防,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那么好。”

包括我。

他眉目沉黑,较真地看着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就是莫名有些心烦和不耐受。

尤其是在看到她被人欺负了,却还要强颜欢笑的时候。

他鲜少有这样强烈的情绪波动,因职务所需,他的头脑向来是冷静而清明,不论境遇好坏,心绪从未被外界干扰过,因而做出的判断也几乎未有失准的情况。

可眼前的沈青棠,却史无前例地牵动了他太多心神。

他内心里对她竖起了警戒,将她视作了妨碍,但保护却还是成了下意识的动作。

他思来想去,也只找到了一个理由——

因为她也对他有过救命之恩。

一报还一报是不错,可他总归也不会一直留在她身边,她须得自己能明辨这世间人心的好坏。

见他的表情阴阴沉沉的,没了往日的春风笑意,沈青棠也意识到确实是自己性子有些太软,教他担心了,便拾起了精神,一字一句地乖乖允诺:

“好啦,我都听明白了。我保证,下回看人说话一定擦亮眼睛,该硬气时绝不吃亏。”她的态度分外端正,末了,还不忘假装揉了下眼睛,然后再陡一睁开,笑盈盈地逗他开心,“你看,眼睛亮不亮?”

女孩的声音清亮如银铃,可少年的眼底好似一汪没有风浪的幽潭。

他默然看着她,托在她下颔处的手,渐渐向上轻移,抚上了她若隐若现的梨涡,声音转而温和,“我要你真的明白。”

他摸不清她是真懂了还是在装傻,“我不希望,你的善良变得一文不值。不希望,你的善良成了旁人欺负你的软肋。不然,”

他轻轻别开视线,将那少有的柔和神色,尽数藏进了这暗不见底的夏夜里,“我看着会不舒服。”

作者有话说:

呜呜急速赶更新的人就是我,基本每次都赶在12点之前发

第22章 夜归家

夏夜的风清凉惬意,半掀起少年的帷纱,若有若无地擦过女孩的面颊,就同他说的话一般,又轻又柔,直暖到了人的心里。

月光为他的面容洒上了一层清辉,尤显得他眉目深邃,轮廓分明,抿起的两片薄唇淡淡的,乍一看好像没什么起伏。

沈青棠眨着透亮的杏眼,怔在原地没了动作,就这样直直地往着他,心跳扑通得飞快。

其实自她记事起,除了个别亲近的外,就没什么人给过她这般体己的忠告了。

她知道,他是真心待她好的。

所以,她也不想让他太过担心和失望。

“哎呀好嘛,”沈青棠笑着抬起双手,捧起了他别过去的脸,“我都跟你保证过了,你就别这么不开心了,笑一笑好不好?”

她用两根食指向上戳了戳他的腮帮,软着嗓音道,“你知不知道,你不笑的时候,样子看起来可凶了。”

似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魏珩忽然轻轻牵动了下唇角,拨开她那作乱的手,打趣着问:“你怕了?”

“我?”沈青棠微微睁大了双眼,像是遭人挑衅了的小孩,立即昂起小脑袋,忍笑着转过了头,“我才不会怕呢。”

她扎进夜色里,轻快地向前跑了两步,旋即又俏皮地转过身看向他,弯如明月的眸子里满是得意和恃宠而骄,“你凶的人又不是我呀。”

她笑得分外张扬,许是那活泼灵动的身影在月下太过晃眼,魏珩看着愣了片刻,不禁挑眉轻笑了一声。

这个活得像太阳一样的姑娘,怎么总能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喜乐?

正迈着步子向前走着,忽然,沈青棠发觉怀里的银子有些沉甸,这才想起了还有一茬,忙道:“哎对了。”

她停下脚步,立即掏出了钱袋,有些紧张地转过身问,“你方才给我的这些银子都是哪来的呀?”她迟疑了一下,有些不太放心地笑了笑,“……不会是,抢来的吧?”

魏珩顿了顿,颇觉有些好笑,“谁家有这么多银子好抢?”

沈青棠一时无言:“……”

说的也是。

方才她在屋里大致瞧过了,这么多银子少说也有二三十两,她一年省吃俭用,除去交的赋税,能攒下来的不过才只有十两左右,也不奇怪陈二娘一见到这么多数量,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这是昨日官兵抓错了人,官府特地送来的赔偿银。”魏珩淡淡开口,嗓音像极了月下静静流淌的幽泉。

“我只随身带了一部分,家中仍有一些,统共是八十两碎银。”他转头看向她,微弯的嘴角带着轻浅的笑意,“全都给你。”

沈青棠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整个人都惊得定在了原地,微张的粉唇翕翕合合,“八……八十两啊?全都给我?”

“嗯。”魏珩理所当然地应了一声,反应倒平淡得出奇。

可沈青棠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心里缓冲了一下,还是有些不踏实地笑了笑,“这……这委实也太多了点儿,我得不吃不喝赚上八年呢,感觉像是一夜变成暴发户了。”

她小心揣着怀里的那捧银子,仿佛托住的是载满各种可能的美好未来,笑得怪有些不好意思的,却掩不住漫溢出来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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