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金鸾(118)

作者:青草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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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中昨日摆了盛大的宫宴,今日便只摆了小型家宴,除了奚存自己,也就只有后宫中一个妃子,三个儿子,和两个王妃出席。

奚旷是来得最晚的一个。

太子奚曜坐在第一个,笑道:“皇兄这是去哪儿了?本宫还以为,你会和三弟一起来呢。”

奚旷泰然自若地撩袍坐下:“三弟又不是小孩,何须人陪同?再说,人家夫妻一起走,加我一个,算怎么回事?”

“哈哈哈,瞧皇兄这话说的,像是在怪弟弟礼数不周了?”陈王奚映摇头而笑,“我看哪,要是皇兄早点儿娶位嫂嫂回来,太子殿下也不会有此一问。实在是皇兄独身而来,太过显眼!”

话题不知不觉便偏了,再无人提他为何晚来。奚旷看了看左手边的太子和太子妃,又看了看右手边的陈王和陈王妃,身形不动如钟。

奚曜道:“若是皇兄真有此意,还怕找不到王妃?怕不是皇兄压根就没有娶王妃的心思罢!”

这话说的,又像是在嘲笑他被那个南邬侍妾迷晕了头,又像是在暗揭他心术不正、把心思用在了其他地方上。

“哎哟,这娶王妃又不是挑大白菜,那可急不得。”还得是奚映打圆场,“你说是吧,雅君?”

雅君是陈王妃的闺名,她闻言,含羞带怯地瞪了奚映一眼。

“都在聊什么呢?”

一道浑厚的男声传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参见陛下。”

奚存穿着常服,身后跟着一名清秀婉约的后妃,正是奚映的生母惠妃。奚存随意抬了下手,示意大家平身,而后在上首坐下,环视一圈,笑道:“都齐了。今日是家宴,不必拘着,直接开始罢。”

惠妃坐在奚存身旁,为他斟上美酒。

“朕没进来的时候,听你们聊得热闹,是在聊什么呢?”

奚映咧嘴一笑,圆滚滚的脸颊看起来分外可喜:“自然是在聊大皇兄了。今儿家宴,唯独大皇兄孤身一人前来,我们方才还在笑话他,这是要慢工出细活呢。”

“哦?”奚存挑眉,不由看向奚旷,“老大,你这两个弟弟,当初可都是朕给赐婚的,你至今未娶,该不会是在怪朕没有给你赐婚罢?”

“父皇说笑了,儿臣怎会有此想法?”奚旷忙道。

“其实朕也不是没有想过此事,只是觉得,你是个有主见的人,恐怕并不愿意平白接受朕的赐婚,朕也不想去讨那个嫌,让咱们父子生分了。”奚存晃着杯中酒液,捻了捻唇下短髯,“不过话说回来,你也老大不小了,这王妃之位终究不能空悬,还是趁早找个可心的女子,为皇家开枝散叶为妙。”

奚旷道:“父皇说的是。”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朕这做父亲的倒是一直不知,你也说来听听。”奚存饶有兴趣地说。

奚旷微微一顿。

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这个问题,他竟从未想过。

从贺家逃离后,他在外漂泊的那几年,不是没有听其他地痞流氓聊过女人,但他听了,也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提不起什么兴趣来。也因此被其他人嘲笑过,说他现在不感兴趣,只是因为乳臭未干,不懂女人的妙处,等将来长大了,他自然就感兴趣了。

奚旷对此不以为然。

直到他遇到了传闻中的清鸾公主。

这个女人改变了他的一生,也即将要占据他的余生。

“儿臣不知。”他抿了一口酒,笑道,“也许只有遇到了,才会知道。”

奚存啧了一声,扭头对惠妃说:“这是给朕打哑谜来了。”

惠妃温婉微笑,一边替奚存搛菜,一边柔声回答:“宁王殿下是个看眼缘的人。”

眼看着这话题是要绕在奚旷身上没完了,奚曜轻咳一声,举杯道:“父皇,昨日人多,只敬了您一杯,今日借此家宴,儿臣就再敬您一杯,愿父皇洪福齐天、圣体永安,愿我大乾国运昌隆、福祚绵长!”

看奚存喝了他这一杯,奚曜趁热打铁,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事,想在家宴上禀报父皇。”

“哦?什么事情,如此郑重?”奚存放下酒杯,问道。

家宴上的奚存,不如昨日那般具有帝王威仪,或许是灯火原因,也或许是场地原因,此刻的奚存脸上暖色融融,眼角皱纹微延,倒真有了几分父亲的样子。就好像,就好像……回到了还在将军府的那些年。

奚曜恍惚了一下,随即看向身边的太子妃,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说道:“启禀父皇,月娥她……有孕了。”

太子妃低头害羞一笑,情不自禁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奚存愣了一下,继而道:“当真?”

“自然是真!”奚曜道,“其实上个月太医就已诊出了喜脉,但当时月份还小,胎像不稳,儿臣就没敢说。过去一个多月来,儿臣一边操办千秋节事务,一边又要为月娥腹中的孩子操心,真是忙得脚不沾地。还好前两天太医终于确定下来,月娥确实已怀孕两月有余。今日趁着家宴,儿臣就想来禀报父皇,为父皇添添喜气!”

奚存先是定定地看了奚曜一会儿,继而哈哈大笑,扬手一挥:“好,好啊!这可真是喜上加喜!来人,传朕旨意,就赏东宫金车大轳一驾、秬鬯两坛,赏太子妃碧色宝石三斗、绢绡百匹,待孩儿降生后,再重重追赏!”

奚曜大喜,忙领着太子妃起身谢恩:“谢父皇!”

赏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父皇面前扳回了一局。

奚旷想贼喊捉贼栽赃他?哼,委实可笑!奚旷春猎遇刺那会儿,自己又要忙千秋节,又要惦记未出世的孩儿,哪有工夫去搞什么刺杀?千算万算,奚旷算漏了这条罢!如此一来,自己总算是在父皇面前洗刷了冤屈!

奚曜抬眼看向奚旷,对方眼如幽潭,与他对上视线时,镇定自若地举起酒杯,微笑道:“恭喜太子殿下,恭喜太子妃殿下。此等喜事,实乃我大乾福分。”

奚曜受了奚旷的敬酒,心中畅意无比,还不忘道:“皇兄也得努力啊!”

奚旷嘴角的笑意淡了淡。

奚曜看在眼里,更是痛快至极。他是太子,又即将诞下皇长孙,奚旷拿什么和他比?

另一头的奚映和王妃也连忙站起来贺喜,这顿家宴,终究是成了东宫的喜宴。

宴席散后,奚旷与奚映并肩而行。陈王妃识趣地先回了马车。

“哎呀……时间过得真快啊。”奚映看着天上的月亮感叹,“一转眼,二哥都要当父亲了。”

奚旷随口道:“你说不定也快了。”

奚映拍了拍肚皮,哈哈一笑:“我与雅君才成亲不久,倒是不急。这事儿急也没用,越急越不来。反倒是皇兄你,当真就不打算相看相看王妃人选吗?”

奚旷笑笑:“即使是要相看,也不该在长安相看罢?”

“那是那是,一切还是看皇兄自己的意思。”奚映道,“若是将来选定了王妃,可要提前告诉弟弟啊,也好早早为皇兄备好贺礼。”

奚旷:“再说。”

正说着话,就看见不远处一辆马车已经启程,奚映眯了眯眼睛,道:“太子殿下这去的……好像不是东宫的方向啊。”

更像是太极宫的方向。

“太子殿下自有太子殿下的事要做,我们操心什么?”奚旷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早些回去休息罢。”

……

一回诸王馆的房间,朱策便敲门进来:“殿下。”

奚旷坐在茶桌前,给自己沏了杯浓茶醒神:“秋穗安顿好了?”

“好了。”朱策道,“殿下今晚去家宴,陛下可有什么表示?”

“没什么表示。”

“怎会?”朱策皱眉,“殿下昨日不是说,太子已经知道了您遇刺一事吗?他那般针对于您,想必是得了陛下的敲打。若陛下只是敲打他,却不安慰您,这未免也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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