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怜(146)
李羡鱼轻轻应声,想要抬首望他,却被临渊更用力地拥紧。
他更低地俯下身来,将下颌抵在她的肩上,凤眼轻阖,有些沙哑地道:“……等等。”
李羡鱼羽睫轻扇。
她并不太明白临渊是要她等什么,便只是乖巧地倚在他的怀中。
等着彼此的紊乱的呼吸平复。
春风自庭院中走过。
拂起他们的乌发交织缠绕。
李羡鱼抬起指尖,轻拢了拢鬓边的碎发,又偷偷侧过脸去看他。
日影偏照,映少年眉眼如金。
他微阖着眼,淡色的薄唇上还留有梅汁染下的红印。
似没能涂好的胭脂,也似她喜欢吃的红糖,几分甜蜜,几分诱人。
李羡鱼的心跳快了几分。
她悄悄踮起足尖,趁着他不留意的时候,启唇将那点胭脂色偷偷吃掉。
她的动作很轻,柔软的唇瓣在他的薄唇上一触即离。
但还是被临渊察觉。
他蓦地伸手将她的皓腕握紧,清冽的凤眼里暗色翻涌。
他咬牙唤她的小字:“昭昭!”
李羡鱼对上他的视线,有些心虚地问:“是佛陀会生气吗?”
临渊没有回答。
他眼底晦暗地看着她,似要将她吃下。
李羡鱼愈发心虚。
佛陀生不生气她不知道。
但是临渊看起来,好像是真的有些生她的气了。
她试图将人哄好。
便重新踮起足尖来,蜻蜓点水般亲了亲他的薄唇。
她软声:“临渊,你别生气……”
话音未落,临渊便已重新俯身下来。
将她还未来得及说完的话语尽数湮没在彼此的唇齿之间。
他凶狠地加重了几分力道。
从李羡鱼的红唇吻到她细白的颈。
修长的手指解开她领口的玉扣,在她的锁骨上方,烙下比梅花更为鲜艳的痕迹。
李羡鱼没有防备。
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烙得浑身发烫。
她的指尖抵在临渊的胸膛上,语声酥软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又绵软地垂落。
握在手里的婚书终是拿不住,梅花似地盈盈飘落。
临渊接住婚书,恨恨地咬了口她微启的红唇。
李羡鱼则轻轻‘嘶’了声。
她绯红着双颊,抬起一双雾蒙蒙的杏花眸望向他,语声轻如朝露:“临渊,你咬疼我了。”
临渊睨她一眼,凤眼里暗色未褪。
但终究还是抬手,将她领口的玉扣系好。
他将婚书重新递给她,握住她的素手,牵着她大步往山门前走。
李羡鱼跟在他身后小跑,踏过一地的落花。
“临渊,你要带我做什么去?”
临渊并未回首。
他将李羡鱼的素手握得更紧,切齿般道:“臣这便去宫里递交国书,请公主的皇兄赐婚!”
*
一轮金乌升至皇城正空。
太极殿内,一夜未眠的李宴仍在批复着奏章。
这场浩劫过去后,玥京城内百废待兴。
群臣们上的奏章也似雪片般飞来,似永远也无法见底。
他眉峰微凝,又将手里的一本奏章批阅完毕,这才短暂地搁笔,伸指摁了摁有些发痛的眉心。
思绪未定,便有宦官匆匆前来通禀。
“陛下,胤朝的国君前来拜见。”
李宴摁着眉心长指微顿,复又重新直起身来,将奏章暂且搁至一旁。
“请。”
宦官躬身退下。
稍顷,便带着临渊步入殿中。
李宴也随之从龙案后抬首,目光深深。
时隔半载。
曾经作为公主影卫的少年,如今已是他国的帝王。
他不知,在身份有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后,临渊,抑或说是谢渊,如今是如何看待那位曾经与他并肩走在青莲街上,吃同一盒龙须糖的公主。
临渊也毫不避讳地与他对视。
他抬手,将盖好胤朝玉玺的国书递向李宴:“朕今日前来,是为与公主的婚事。”
李宴抬手。
宦官随之上前,双手接过国书,放于李宴的龙案。
李宴淡淡垂眼。
见国书色泽深红,边缘烫金。
如临渊所言。
这是一封请婚的国书。
太上皇还在位时,大玥曾接过不止一封。
这华美的烫金国书背后,是无数公主落在鸾车前的眼泪。
如今这封请婚的国书传到他的手中,也依旧沉重。
李宴伸指轻摁住国书封面,却并未立时翻开,而是询问道:“这便是胤朝出兵的代价吗?”
“……你是想让嘉宁和亲胤朝?”
临渊剑眉紧皱,语声微寒地纠正:“胤朝万里驰援,不为和亲的公主。”
“只为,胤朝的皇后。”
且他来此,也不是为交换李羡鱼的婚姻。
仅为大玥是她的故国。
为她想家的时候,尚有故国可归。
李宴视线微顿,似也未曾料到他会如此作答。
许是为了求证他话中的真伪。
李宴终是将那份沉重的国书徐徐翻开。
其中写得极为清楚,并非是遣公主和亲。
而是胤朝备下聘礼,求娶大玥的嘉宁公主为后。
两国结永世之盟,有生之年,不再兵戎相见。
李宴静默良久,复又问他:“这桩事,你可问过嘉宁?”
临渊眉梢微抬,并未立时作答。
李宴只道是没有,便侧首对一旁的宦官道:“去请嘉宁公主过来。”
语声未落,又一名宦官紧步而来,向李宴恭敬道:“陛下,嘉宁公主求见。”
李宴顿了顿,道:“请。”
宦官躬身而去。
稍顷,便带着李羡鱼步入殿来。
殿内的众人一同抬眼,向款款行来的少女望去。
如今还在国丧期内。
李羡鱼穿得十分素净。
雪白的兔绒斗篷里,云燕锦衣领口高束,宽大的袖缘与衣摆处以浅粉色丝线绣有折枝海棠。
步履轻移时,花瓣随风微展,似棠花静静在春日里盛放。
李羡鱼行至李宴的龙案前,规规矩矩地向他行礼,面上却微有薄红:“皇兄。”
李宴颔首,将那封国书递与她,问道:“这封国书,你可看过?”
李羡鱼双手将国书接过,徐徐翻开。
见其中除两国邦交的事之外,似乎与临渊给她的婚书并无大的出入。
甚至还是婚书里写得更细致温柔些。
她便微红了脸,轻点了点头,将国书递还给李宴。
“嘉宁看过。”
李宴握住那封国书,再一次郑重问她:“嘉宁,你可同意?”
李羡鱼两靥绯红。
她羞怯地抬眸,去觑站在稍远处的临渊,想让他代为作答。
但素日里五感极为敏锐的少年偏偏今日,却像是没能察觉到她的视线。
他只侧首看向远处的长窗。
仿佛窗外的梧桐树,比她更为好看些。
李羡鱼无法,唯有双颊滚烫地蚊声应道:“嘉宁同意了。”
语声落。
殿内安静了一瞬。
临渊也重新侧首看她,素日里冰冷的眼中笑影淡淡。
李羡鱼偷偷瞧了眼。便知晓他方才是有意视而不见。
非要让她亲自承认不可。
她面上烫得想要烧起,但偏偏在皇兄面前却又不好启唇说些什么。
只好轻轻转过绯红的脸,不去看他,也去看长窗外的梧桐树。
李宴在上首看着。
忍不住又伸手摁了摁他发痛的眉心。
这分明是太极殿,是他的寝居之处。
但不知为何,他倒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之感。
他头疼地去拿搁置在一旁的朱笔,想先将国书批复。
指尖方抬,却听又有宦官急急通禀道:“陛下,摄政王——”
他语声方出,便猛然察觉自己失言,慌忙跪在地下请罪:“奴才失言,奴才失言,是庶人李羿前来求见。”
“皇叔?”
李羡鱼轻愣,她讶然看向李宴:“皇叔是什么时候回京的,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