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金裘(56)

作者:梅燃

苏太医的眼睛眨了两下,没动。

姜月见冷笑:“你不愿意也得愿意。”

苏太医没了辙,叹气:“娘娘不嫌脏?”

姜月见道:“去溪边洗洗,还能用。”

她从长凳下的锦盒抽出一条薄套,塞进他手里,命令:“戴上。”

这似乎,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太后娘娘的态度非常坚决。

跑不了,躲不开。

“别磨蹭!”

太后继续命令道。

苏探微被太后娘娘美眸盯着,他此刻什么多余的动作都不敢有,对着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他几乎没有眨眼,面色不动地曲指,俯唇咬开了手里的薄套。

太后掐着他的脸蛋,看着他一步步处理好自己,犹如洗净的鱼肉,白白嫩嫩的送到她的刀俎底下来。

郊外起了一阵解暑的夏风,裹挟着新鲜柔润的青草味道,散发进禁闭的车厢中。

马车起初是迟疑地,发出一点声响。

随后,便如在狂风大作之间闪了腰,马车激烈而急促地摇晃起来,声音掠过浪尖抛洒着粼粼月光的清澈溪水,掠过阒无一人的墨绿色泽浓郁而沉闷的山林,在空谷间回荡。

夏季的溽热似乎才刚刚开始,逼仄的空间里更难捱。

姜月见的额头、耳侧、发梢、手臂上,到处都是香喷喷的汗珠。

太后娘娘小心翼翼,犹如西子捧心般,深蹙娥眉,觉得自己好像要碎了。

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得太后娘娘低低地啐骂了一声,眸中溢出了晶莹和细碎。

随后,便是隐忍到极致的压抑的呜咽,一声声婉转明媚。

如小巧细足的黄莺娇俏地立在战栗的春树枝头。

花色幽深间,一曲歌谣动人心魄,不知何时方尽。

朗月渐渐地盖过了林杪,空谷中似有动物渺远的夜鸣,惊醒了沉迷的太后。

她汗津津地卧在男人的臂弯之中,惊恐地抖了抖漆黑的眼睫:“时辰到了,哀家要回去。”

正要动,一只手臂横过来,摁住了她的起势。

姜月见扭脸,橘灯即将燃尽,最后一缕光芒照见男人俊美的脸庞,晒进他若含水光的眸底,姜月见一怔,忽听他讥笑道:“太后是给臣造了一梦黄粱,原来还有时限。”

姜月见分辨不出那是什么声音,隐约觉得是狼嚎,心头惴惴,哪里听得他这般磨磨蹭蹭阴阳怪气,冷冷道:“别闹了,驾车。”

太后娘娘脸颊上的泪水未消,将桃色的胭粉冲刷出一缕缕清晰的痕迹,一滴正挂在下颌,将落不落地汇聚着。

她心想若是他再不识时务,她亲自出去驾车也成。

谁知刚迈出车门,便被身后拿住了,太后娇呼一声,整个身子被他打横了抱了起来,她投过去一道冷眼,正被他看见,轻嘲:“得而不惜,臣就知道会是这样。”

“?”

“所以,臣这不是还想多矜持一段时间么。”

他好像为自己定力不足而感到后悔。

姜月见一晌说不出话来,只剩指着他的指尖还在发颤。

眼看着他将自己抱到了溪水边,姜月见明知故问:“作甚么?”

苏探微道:“自然是洗洗,‘还能用’,太后娘娘打算这般娇羞地回去么?”

说不过,又恼起来了,太后的爪子挠着他的颈窝,后悔没将自己的护甲带出来,不然可有得他好受的。

她闭了闭眼睛,任由他清理。

又不知过了多久,溪水下游似乎传来了鼎沸的人声,安营扎寨处传来一些动静,不知是何事。

这惊起了太后的好奇心,迫切想去看一看。

“是谁来了么?”

苏探微起身,将她放下来。

太后娘娘足未蹑履,一双白净粉嫩的金莲,无处安放,试图点在坚硬冰凉的石子上时,他垂落眼睫,声线柔和:“踏在臣的脚背上。”

姜月见神色微讶,还是听从了他的话,踩在他的脚面上,随着两足落地,长长的裙袂和鸾绦随之放落,已有些微褶皱与凌乱,他为她理了理,将太后拂乱的发丝一并理了理,低声道:“好了。”

她敛着唇角,不知怎的,竟见一分羞意与闪躲。

苏探微用打湿了溪水的帕子,擦过太后娘娘脸颊上残留的汹涌过后的泪痕,“水真多。”

她恼得很,一口咬住了男人的耳朵,再说,就咬死他。

作者有话说:

妖娆太后,在线撒娇。

第44章

陛下朦朦胧胧醒来, 在王帐里用镀金的盥盆清洗脸蛋,料理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打扮得一丝不苟, 揽镜自照, 深感充满王者气度。

他要亲自主持大狩,所以今日,必须表现得无懈可击。

楚翊来到母后的帐外, 向里问询:“母后,你起了么?”

玉环撩开了帘门, 见陛下立在外边, 笑吟吟道:“娘娘正在梳妆。”

楚翊探进毛茸茸黑溜溜的小脑袋,母后的帐篷里设有一张专供女子梳妆用的镜台,镜台上架着一面古铜色的妆镜。

镜中映出太后娘娘端丽妩媚的粉靥, 胭脂初染, 螺黛新画, 姣好无暇的银盆面如芙蓉醉春。

她正素手挽着发髻, 小皇帝不吭一声地跑了上前,“母后。”

他看出来,母后昨夜的休息并不好,眼底似有一层淡青,被她扑了厚厚的脂粉遮掩着, 可楚翊心细如发, 一眼便看了出来。

他哀愁想:母后病得看起来很重, 她晚上一定受了煎熬, 不愿意告诉朕……

姜月见将青丝挽入发髻, 用一支石榴包丝垂珞钗斜插乌云中固定。颈边绕一条赤金坠血珊瑚双福锁项圈, 衬得肤色更加白皙, 宛如冰肌上又敷了层乳色的糖霜。

太后娘娘和蔼可亲地掐了掐儿子肉嘟嘟的小脸蛋,心情不错的模样。

母子俩一同出席大狩,今日是士兵会操演练,也有弓马比试。

临出去时,陛下抬头,好奇地向母后问:“那个苏太医呢?”

他一直跟着母后,寸步不离,昨夜里母后身上不好,他怎么不见了人?

姜月见的思绪被陛下一声问回了昨夜。

狭窄的马车,交融的湿汗,粗重的呼吸……

太后急忙摁下了绮念,淡定地撒了个谎:“苏太医,伺候了母后一整晚,他累了。”

陛下天真地以为那就是字面的意思,点了一下脑袋,没有再去关注这件事,只是牵着母后的小手暗暗紧了一些。

昨夜里,她没了走路的气力,是那个男人抱着她回到车上的。

也是他亲自驾车,将她送了回来。

回到帐中之后,姜月见心怀忐忑地问了翠袖,得知陛下中途醒来过,心提到了嗓子口,才又被告知陛下并未过来,她舒了一口气,转头驱逐着驻足不去的男人,让他趁人不备,快些出去。

被卸磨杀驴的男人显然不那么高兴,太后素手推搡间,他竟握住了娘娘的细腰,当着玉环与翠袖,毫不避忌地亲了太后娘娘的嘴唇。

彼时两个女官吓得花容失色,生怕露馅儿教人发现,一边暗中醒悟过来,苏太医和娘娘的关系早已进了一步,是以他的胆子愈来愈大了。

太后娘娘也没见真的生气,只是恼羞成怒,七分的赧然在里边,一边拒绝他的吻,一边推着人往外去,“好了好了,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什么都让你满意了,你快走。”

苏太医这才皱着眉头,不那么痛快地掀帘而出,身影消失在了帘门外的月色中。

太后娘娘正牵着陛下的小手往校场那边走,猝不及防撞见了迎面而来的傅银钏,彼此对视之后,太后不悦地道:“你怎来了?”

大狩向来没有女子参与的先例,连当年她还是皇后时都没有这份殊荣。

傅银钏行了一礼,笑声道:“这不是娘娘开了先河,默许的臣妇么。”

姜月见了悟:“这么说,安国公也来了?”

怪道昨夜里,山脚下营寨处传来那热闹的动静。

傅银钏道:“我这儿气还没消呢,娘娘就少在臣妇面前提他,给臣妇寻不痛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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