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金裘(55)
男人的身体如醉玉颓山般倾倒,姜月见忙放下了橘灯,抱住了他的跌下来的身体。
他应是真的上头了,眼眸微阖,意识有些恍惚与迷离。
男人的身体骨架大,骨骼重,这般倒下来,将她砸得不轻,太后娘娘忍着痛,可也舍不得对他有一点不好,毕竟人是自己灌醉的,无论发生什么她今晚得负全部的责任。
他身上都是酒气,伴随呼吸,缱绻而暧昧,徐徐喷洒在她的颈窝,被酒气所熏染的皮肤,如火针般扎着,又刺,又发烫。太后禁不住这诱惑,皮肤轻轻地发着颤栗。
这是只有两个人的野外,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安顿好了一切,今夜,不会再有任何人突然地闯入,打搅到他们。
姜月见的手掌托着他的腮,低头凝视搭在自己肩上的俊颜,柔声道:“你是不是醉了?”
回答她的,是鼻尖溢出的一点点哼声,带着厚重的鼻音。没了平日见的清寂端方,反而生出一丝脆弱可爱。
姜月见笑着,像哄楚翊一样,抱住他的身体,轻轻地拍了拍。
在她的安抚之下,男人放松了下来,呼吸变得均匀。
末了,她垂落眼帘,审视地看着他不断合拢又打开的鸦睫。
“你叫什么名字?”
作者有话说:
楚狗:我真的快把持不住了……她好会,我好爱。
第43章
小皇帝不适应旻山扎营的生活, 虽然因为疲累入眠很早,然而夜里闹蚊子,蚊子飘进帐篷里来, 祸害得陛下不得不一直伸手抓痒痒。
一来二去, 陛下挠醒了。
醒来后,就着灯光和菱花镜一看,两臂和脸、脖颈的地方到处都是被他抓挠出来的大鼓包, 小皇帝气咻咻的,立刻就想到找母后告状。
两只小脚丫才一点地, 母后身旁的女官翠袖便进来了, 笑盈盈地端来了驱虫草,“陛下?”
她将东西放下,对陛下道:“城郊野外, 思虑不周, 所以东西准备晚了一些……”
言罢, 她又紧张地惊呼:“陛下的脸上被咬了这么多包?”
楚翊哼了哼, 忧愁地道:“母后呢?朕今晚不要自己一个人睡了,朕要找母后睡。”
他说着就要往外去,翠袖心里直咯噔,想太后娘娘今夜肯定是不想和陛下睡的,说不准娘娘已经和太医睡了, 这会儿陛下进娘娘的王帐, 只能扑一个空, 还令他起疑, 翠袖万不敢让陛下下了床, 忙慌地便要阻止。
“呃不!”
楚翊惊怪地皱起了眉。
翠袖忙乱地替他点燃驱虫草, 对陛下道:“娘娘今夜歇下了, 她身上不好,陛下去和她睡的话……不太合适?”
楚翊纳闷:“母后怎么了?”
翠袖沉默片刻,将一把驱虫草在火钵子里烧干净了,搓了搓掌心的脏灰,谨慎地回道:“娘娘来癸水了,陛下应该知道?”
托他母亲的福,小皇帝作为一个男人,还这么小,就已经知道女人的月信是怎么一回事了,因为娘亲每次来月信都痛得翻来覆去,而且拒绝他睡在旁边。
可身为人子,明知道母后有这疼痛的毛病,怎么能一点也不关心?
楚翊立刻更要过去:“朕要去看看母后。”
他这会儿蛮牛似的拉不住要往外走,眼看着人就要到帘门了,翠袖无计可施,登时“哇哟”一声,人跌在了地上,柔若无骨地爬不起身了。
陛下脚步一顿,睖睁地走回来,将她从地上拉起,“怎么了?”
翠袖哀哀道:“太后娘娘今夜发了脾气,不让奴婢伺候着,好不容易歇下了,谁若是再过去,惊扰了娘娘的好梦,太后娘娘便要治奴婢抗旨不遵的罪过了。”
女官哭得悲戚,愁容满面,陛下停在耳朵里,不由得心生同情,不舍得她因为自己受罚了。
他抓了抓手背上的痒痒,叹了口气,重新走回去,坐上了自己的行军床,看向泪眼婆娑的女官:“朕不过去就是了,你去吧,好好服侍母后就行了。”
翠袖急忙跪下谢恩:“谢陛下。蚊虫已经被奴婢熏走了,陛下安心睡吧,明日一早,娘娘便无事了。”
“嗯。”
等女官离开自己的王帐,小皇帝叹息着看向自己的帐顶,身上痒得他睡不着,噼里啪啦地又打了一阵儿,好不容易才不觉得耳边有蚊蝇的聒噪了。
他模模糊糊闭上了眼。
母后身体不舒服,她得了很严重的病,一直在对自己隐瞒,他这会儿若是不识趣地过去,不是拆穿了她么。她既然这么想骗自己,那就让她骗好了。
他满心愁怨地睡了过去,这一夜再没有醒来过。
*
“告诉哀家,你叫什么名字?”
太后娘娘抱着怀中的美人栖息在郊野夜色覆盖下的马车里,手掌怜爱地拍了拍苏探微的面,循循善诱。
美人半睁清眸,醉雾如丝地看着她。
“苏探微。”
姜月见“嗯”了一声,“好像还没醉,记得自己是谁呢。”
苏探微的身体有些发热,额角上有根筋在不停抽跳,每跳动一下,就仿佛带动心脏也跟着跳动。
太后娘娘溢出了一丝笑音,声音微弱而短促,在黑暗的夜色之中弥散开。
“只是一坛梅子酒,你不会酒力这么弱,竟起不来了吧?”
“不会,”男人似乎是真的醉了,对她有问必答,亦无君臣大防,“臣歇息片刻就好。”
太后柳眉蹙波,瞧着心急:“哀家得等多久?”
不等他回答,太后娘娘幽幽叹道:“哀家怎么摊上你了呢,醒了不中用,醉了也不中用,真是——好没用。”
“……”
苏探微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只歇息了片刻,手臂撑在一旁的侧壁之上,将身体扶正,徐徐坐起。
姜月见怀中空了,卸去力量后,她强忍酸痛为自己揉了揉肩胛骨。
对面的动静窸窸窣窣,就是不见主动,姜月见一掀眉,只见他扶着嘴唇,一动不动,好像要呕吐模样。
“……”
姜月见现在后悔给他灌酒了,早知如此,不如强行。
难受成这样,姜月见心软地抱住了他,轻拍他的后背,柔声道:“不舒服?”
苏探微将薄唇靠了过去,停在太后的耳边。
随即,嘴唇翕动,说了一句话。
“……”
姜月见顿时浑身哆嗦,忙将他推开,恼怒道:“快去!”
他被一下推得撞在了车篷上,撞得头晕目眩,可还是唇角挂笑,仪态闲适,颇为无辜的模样:“是娘娘给臣喝了这么多的。”
言下之意,那可怪不着他。
姜月见恨不得一脚将他踹下去,这会儿再无好脸色了,就如同爬了九千九百九十步好容易到了险峰绝地,正要领略一番一览众山小的无边春色,结果被人蹬下去了那般无能生怒。
他扯着唇角似在微笑,摸摸索索向车门,走了下去。
御麟车里,姜月见气得直哆嗦。
好端端的旖旎氛围,被他这一搅和,姜月见现在是一点兴致也没有了。
不但没有了兴致,还甚至觉得有一点犯恶。
一想到那么脏的东西,竟要和她……
思绪一断,车门被他拉开了,车窗外的无垠月色犹如白茫茫的银雪,无声地往下沉坠,落在他晶莹玉润的面庞。
苏探微提议:“要不回去?微臣为太后驾车。”
太后不说话,似乎没拒绝,但面沉如水,余怒未平。
苏探微爬上马车,手握长鞭,正要驾驶马车。
突然,从身后伸出来一双纤细的藕臂,柔软地缠住了他的脖子与前胸,将他不由分说地往马车里拖。
她看着瘦弱,竟有这么大的力气,将他整个人拽进了车里。
没等苏探微反应,太后娘娘的身子压了下来,手肘抵在他的颈部,遏制住他的喘气。
“想跑?”
太后娘娘妙目盈盈,冷静含嘲地盯住身下的男人。
“你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