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当夜我醒悟了(46)
宋秋觅整理了下语言,开口道:“您登基多年,后宫空置,身边亦无一人,您就……您就没有遇见过心动之人?”
不应该呀,就算是她,当年也曾被萧祁蒙蔽过,短暂地陷入过情网,帝王年岁是她两倍,长她一多半的人生,莫非就真的心如铁石,从未触动过?
若说是他性子不讨女人巧吧,似乎也不是,他仅仅是将她当一个后辈来宠,来爱护,便已时刻尽显温柔,令人沉醉了,哪怕是举手投足间的一个小举动,都会使她感到莫大的宽慰与惊喜。
宋秋觅无法想象,当帝王真正爱上一个人,全身心地陷入到她身上的时候,该是怎样的情形,怎样无上的宠爱,那双深眸里该是沉溺着如何的温柔,恐怕让人心甘情愿地溺死其中,只愿这是一场永不醒来的无边幻梦。
不仅是她无法想象,全京城,乃至全天下的人都无法想象,因着萧问渊即位十三年以来,冷心冷情的信条似乎刻进来他的骨子里,威严冷肃,高高至上,说一不二的铁血帝王,成了大多数人对他的印象。
许多人甚至不知道他亦会眼角轻挑,真心实意地微笑,但她却见过他的柔情一面。
那只能说是帝王不愿意轻易将这份情意,这颗沉甸甸的,跳动着的灼热的心,交托出去。
思及此处,宋秋觅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扑在她柔嫩的肌肤上,留下一片阴影,她的心情莫名有些轻微的惆怅。
在她问话前,萧问渊就有几分猜到了,也没什么好瞒着她的:“朕自幼失恃,形影相吊,父亲不慈,处境艰辛,从小到大,就要对身边之人保持着十成十的戒心,实在难以信任他人。”
“宫中凶险,疆场九死一生,这些时日里,除了活下去,往上爬,一切都可以抛之身后,男女情爱之事,更如飘渺浮云。待朕赢得一切,登临至高之位,回首望去,留下来的人已是寥寥无几。”
他微微一顿:“孤高之位,在于旁人难以接近,朕亦懒散之至,不愿给任何人这个机会。加之登极以后,琐事渐多,驱逐蛮夷,稳定河山,推行改革,肃清腐败,皆比其余之事,更值得朕花费时间。”
帝王浅显地说了一下理由,更深处的缘由,他并没有说出来。
今日不是一个适合长谈的好时机,待日后她更了解他的时候,自然而然也就知道了。
再者,他的过去晦暗而阴沉,污浊中混着染了血锈味的烈风,她如今这般安然纯粹,他不舍得这般污了她的眼,或是吓到了她。
宋秋觅的心中震撼,她看着帝王坚毅英俊的面庞,越发——肃然起敬。
是她浅薄了,只想着那些情爱之事,但如今的大雍江山,北至瀚海,南极豫岛,西至阴山山脉,东达东瀛之地,哪一寸河山,不是他亲手固下的沃土?他兢兢业业,勤勉于政,才有了如今她所看到的一片盛景。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临,皆为王土,作为天下之主,他已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大雍,早已不是她这等俗人能揣测的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得知
这边宋秋觅两人夜间低声絮语, 那边萧祁却不太平静。
帝王先行离去, 宴席上地位最尊的便成了他,数不尽的朝臣或使节来向他敬酒, 他初登储位, 根基不稳,此时正是一个结交众人的好时机,自然不好拒绝, 于是一来二去, 推杯换盏间, 酒竟是喝多了。
醉意渐渐涌上来,望着身侧空寂寂的位置, 竟有些伤感,旁人皆有如花美眷做伴, 但宋秋觅却一直不肯与他一分颜色。
朦胧间抬首, 眼前出现了一个美艳女子的面容,他恍了恍神, 声音有些不稳地问道:“你是何人?”
女子朝他柔媚一笑,盈盈屈身拜见:“妾乃于阗王之女,见过大雍太子殿下。”
萧祁这才想起来,这是于阗国的公主。
于阗公主拜见以后却不肯离去,反而提来一旁酒壶,皓腕执壶,酒液莹莹,淌入夜光琉璃杯,在灯火的映照下徒生迷离。
她执起酒杯, 轻轻举至头顶, 遥遥一敬:“妾为殿下斟酒。”
萧祁望着她, 晚风拂来,灯火倏忽一明一暗,他的表情看不甚清晰。
须臾,他伸手接过了酒盏,一口饮尽。
或许是酒醉之后,便越发不觉醉意,他反倒觉得头脑虽昏沉,但思维依旧明晰,佳酿像是白水一般,一杯又一杯地灌入喉中。
于是又伸手去摸酒壶,欲再满上一杯。
摸到酒壶,却发觉里面已空,只剩下一个轻巧的壶身,萧祁醉后手劲不觉变大,一拿一放之间,酒壶顺着力道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半低着头,微阖着眼,烦躁地又去寻别的酒壶,可视线模糊,头脑晕眩,令他遍寻不到,反倒碰倒杯盘无数。
直到那道动听的声音再次响起:“殿下,这边还有。”
萧祁移眼望去,见于阗公主手中新拎着一个酒壶,她微倾身子,凑近了些,重新为他倒满。
他默许了她的举动,盯着琉璃杯中一圈圈晃荡开来的酒液,没有说话。
于阗公主坐在了他的身侧,看了他半晌,忽道:“先前妾还以为殿下会和圣上一样,不接妾的酒。”
她这话只是随口一说,但萧祁听在耳里,却起了不一样的意味。
因酒饮多了,他的反应有些迟钝,慢慢地扭头过来看她,眉目间拧起深深的折痕:“你说什么?”
于阗公主又靠近了他一些,萧祁甚至闻到了她身上的暗香,她的声音仿佛丝线一般,缠缠绕绕,媚中抽丝:“妾来时见殿下身边空空如也,就像大雍皇帝一般,皇帝陛下威正华严,不假辞色,任谁靠近一些,都觉再无法接近,妾初还以为,殿下也是这样的性子。”
她妩媚一笑,酒窝深深:“是妾看错了人,殿下与圣上,实乃云泥之别。”
萧祁全身猛地一震,连酒也不喝了,琉璃杯被他震倒在案上,美酒淌出,积聚在案上,顺着边上流下,滴答淌在地上。
他瞳孔紧缩,死死盯着她。
于阗公主的衣裙亦被染湿了些,但她好似浑不在意,依旧用她那双妩媚的猫眼与萧祁对视,不闪不避,亦没有为方才的话感到丝毫歉意。
萧祁在半途败下阵来,她的眸光明明不尖锐,但他却再也不敢多看一眼,只是猛地站起身,留下一地狼藉,甩袖离去了。
只有于阗公主看着他恼极离去的背影,唇角的笑意越发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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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祁一路落荒而逃,因喝醉了酒,回去的路上身形有些歪歪斜斜,旁侧的内侍要来扶着他走,却被他一把甩开。
也不知是怎么走回了营帐,脑中突然想起宋霜眠还在附近,就又转身走了出去,往她所在的地方去了。
宋霜眠孕后有些嗜睡,此时已经入睡,却被陡然闯入的萧祁惊醒,她见他醉意醺醺,眼神迷离,不由得扯紧被子往后躲了几步。
“殿下,怎深夜来了妾身这处?”若是往常,萧祁夜里来寻她,她定然很是欣喜,但现下他的意识看起来不是很清醒,她怕他会对她的孩子不利。
白日里两人争吵一番,不欢而散,萧祁脸色难看地拂袖离去,却也没当场对她做什么,她以为此事会先告一段落了,只要她先尽量放低姿态,哀求他,或许萧祁就不会真的狠心下来将孩子打掉。
但此时他突然深夜闯入她的营帐,却让她嗅到了一股不妙的气息。
萧祁朝宋霜眠径直走来,走到了她的床前站定,宋霜眠看见他的眼里满是醉意氤氲,神色阴晴不定,定定看着她,半晌都不动,似在思考着什么。
她闻到了萧祁身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一股香味,这不是萧祁惯用的熏香,她很确定是一个女人身上的味道。
于是脱口而出:“殿下不去和美人一同作乐,来寻妾身做甚,妾身怀着身子,侍奉不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