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宦(11)

作者:余半

只见上面写道:“他欺身下去将书生按进了柔软的床铺中,书生细微的喘息还未出口便被随之而来的冰凉薄唇吞入口中,他的舌侵入书生的口腔,舌尖一下下撩拨着他的舌苔,互相摩挲缠绕……”

容策合上装裱精美的线装书才发现杂谈游记不知被谁替换成了风月话本,往下一翻还有绘图本、珍藏本、孤本、龙阳、合欢、十八式……

“还不睡吗?”宋予衡刚刚沐浴完,湿漉漉的头发兀自往下滴着水,水珠沿着光洁的下颌顺着脖颈滑入雪白的衣领中,五官轮廓经过水雾的浸润愈发浓艳昳丽。

容策用佛经盖住风月话本的封面:“义父不也没睡。”

宋予衡摸索到软榻前坐下,容策取了条干燥的帕子盖在他的头上轻柔的擦拭:“湿着头发睡觉,仔细明天头疼。”

“头疼便头疼吧!”宋予衡头往后仰被容策捂着后脑勺又带了回来,他一点一点擦拭着他的头发,温柔细致,指缝穿过他细软的发慢慢往下顺。

宋予衡盯着那摞佛经下的风月话本郁郁寡欢,这到底是看了还是没有看?不应该没点反应啊,难不成真有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疾?

容策垂目看向宋予衡,苍白的肌肤上沁出层薄汗,紧扣的衣领包着白皙的脖颈,与窗外累累紫薇花相得益彰。

容策止住动作,任由发梢的水珠滴在他的手背上,冰凉的触感助长了容策体内不受压制的岩浆,他的瞳孔暗的深沉,脑中不可自抑的有了越轨的念头,他想探入他的衣领,想揽他入怀。

“然思?”

容策脑子嗡的一声炸开,那声“然思”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耳边萦绕,就像一个个小勾子慢慢织成细密的网让他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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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宋予衡见他不答话,抬手把头发从他指缝间抽了出来:“你有话大可对我直言。”

容策拉住了宋予衡的手腕,他身上清苦的草药香丝丝入鼻,容策阖目平复着略显急促的呼吸,宋予衡不明所以,抬眸望着他,晕红的眼角在灯烛下潋滟生姿。

容策喉结上下滚动,汗水濡湿里衣粘稠潮湿,他长臂一伸抱住了宋予衡把头埋在他的颈窝中深深吸了一口气,宋予衡身上的味道安了他的心,也助长了他的欲。

宋予衡后背硌在小几上,身体微微后仰,觉的腰都快被他勒断了,容策身上火热的温度像夏日烈阳,充满了压迫与霸道。

宋予衡无端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让他卸下防备的支撑的安全感,他艰难地伸手碰到容策的脊背,一下一下往下顺:“怎么了?”

容策的声音沙哑暗沉:“我很想你。”

宋予衡手间动作一顿,突然很想问问他,若是惦念,因何八年书信寥寥,转念一想,和晚辈计较这个实在有失气度:“多大人了,还撒娇,起来。”

容策的手缓缓触向宋予衡的指缝,一时不察被掉在软塌上裁纸的小刀刺了一下,轻微的刺痛让他找回了几分理智,他……他在做什么?

对宋予衡的欲望已达到如此不可控的境地了吗?容策松开手:“义父,我……我……我非有意冒犯。”

宋予衡以手撑榻,揉了揉发疼的脊背:“你什么你,不想说的话就对我撒娇试图蒙混过关,容策,这招对我已经没用了。”

凉风穿窗而入,容策支腿贴着墙吹风,慢慢从先前潮热迷蒙的状态下回了神,他不敢直视宋予衡,偏头拢了拢宋予衡松散的长衫反被他握住了手:“怎么流血了?”

容策赶忙抽回手:“无事。”

宋予衡的手僵在半空中讪讪放下,刚刚一番动作小几上的话本子散落满榻,膝下压着本《龙阳秘事》。宋予衡翻开一页,说是珍藏本,画工稀松平常,绘图旁侧提了两个字“撷珠”。

想他宋予衡不知道看过多少活春宫,亲自给容显调'教的小倌更是不计其数,如今看页普普通通的春宫图竟毫无缘由的面红耳赤,他尴尬的合上书,果真不能在晚辈面前为老不尊。

“你可看了?”

容策颔首,宋予衡凤眸中泛起点活气:“有何想法?”

容策如实道:“遣词用句赘余重复,前后衔接突兀,主次不清,实非佳作。”

风月话本是这样解读的吗?宋予衡指节攥得咯吱作响,容策无辜道:“错漏之处还望义父指教。”

宋予衡被他气得脑仁疼,长陵王不想说的话有千百种方法同他来回绕弯子,算了。

“时辰不早了,早点歇息吧,别再抄佛经了,再抄我一把火全给你烧了。”

“是。”

“我房中的地毯是你铺的?什么时候铺的?”

容策送他出门:“昨晚,地上寒凉,湿气重。地毯虽铺上了,但你也要改一改喜欢光脚的习惯才是正经。”

宋予衡阴阳怪气的挖苦了他几句,心里是极高兴的,总算没白疼。

待宋予衡离开后,容策把软塌上乱七八糟的话本子整齐有序地归拢在一起,然后添水研磨,铺开宣纸,用蝇头小楷默写《兰奚赋》。

一篇还没有抄写完,宋予衡环臂站在廊下敲了敲窗户,容策讶然抬头,宋予衡勾了勾手指,他乖巧得把压在镇石下的宣纸呈了上去。

“学会阳奉阴违了?佛经有什么好的,抄起来没完没了了。”

容策解释:“我没有在抄写佛经,我在默写《兰奚赋》。”

《兰奚赋》是前朝文坛领袖谢维的大作,无论是文章还是书法皆为上乘中的上乘,文中出现的三十五个兮字每个都不一样,或笔走龙蛇,或矫若游龙,或方正工整,或笔锋内敛……

临摹《兰奚赋》的文学大家很多,得其五六分神韵者寥寥无几。宋予衡细细端详容策的字,三十五个兮字完完全全承袭了原作的风骨,难辨真假:“静字错了一笔。”

容策扬眉轻笑:“不若义父手把手教教我该如何写?”

宋予衡笑哧:“谁没事大半夜的陪你写字,容策,你差不多行了,本督命令你即可去睡觉。”

容策垂头拱手:“是,谨遵督公吩咐。”

宋予衡入门踩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唇角不觉染了笑,他坐在书案前小心地抚平宣纸上的褶皱,指腹顺着笔锋走向描画,仿佛怎么也看不够的样子,最后把容策的练笔放在雕花木匣中上了锁。

张其丘把宴席设在了扬州最负盛名的春风渡,宋予衡担心容策不知真假的隐疾,委婉的表示出随行前往的意愿。

湘君、齐湘赶忙煽风点火,左一句去吧右一句去吧,督公整日为西秦国事奔波忙碌,难得主动想出去走走,可不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湘君拧了山鬼一把,正直如山鬼因不想晚上睡厢房违心帮腔了几句,山鬼的语焉不详反而增加了宋予衡的忧虑,左思右想他感觉还是自己看着比较放心。

未免暴露身份,宋予衡换了件低调白袍,系了根普通的织银发带束发,他极少穿素色,洁净的白色反把他俊美到近乎刻薄的容貌衬出几分清隽雅淡。

湘君脑中不期然想到一句诗:“除却君身三尺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在宋予衡拒绝佩戴暗卫丑陋的铁皮面具后,湘君不知道从哪里扒拉出来个帷帽,薄绢软幔垂至腰际,宋予衡嫌弃道:“本督认为面具甚好。”

容策接过戴在宋予衡头上:“本王认为帷帽更好。”

既然是然思给他戴的他就勉为其难的戴着吧。

湘君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面上露出可疑的笑容,真是天造地设的……不对,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可再仔细想想莫名气血上涌,脸红了,太禁忌太带感了,她就在脑子里想想,不为过吧?

三分明月在,一分在扬州,扬州的路宋予衡比容策熟,宋予衡故地重游,走得很慢,缓步之间,宽袍广袖似流云浮动,翩然出尘,引得行人频频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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