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他继续说“我待会把东西开好，你帮忙找个同学换布还能省点，下午开完票你来取剩下的钱就成。”

老周咧开嘴，拍拍校医的肩膀。

两人回到医务室，里面一切如常。老周跟许归嘱咐一些生活相关的事情后出门，他还得给高一的孩子们上课，挤出这三十多分钟已经很为难。

医务室和主教学楼的间距不远不近，十多分钟后他踏入高一楼层。周见素正在收卷子，同学们堆簇在走廊中，其他班级还在上课，他们有讨论的声音也都比较小。老周端起班主任的架子走过人群，空气顿时静音化。

“卷子收完你叫上班长一起来我办公室。”老周满意的看着周见素，他欣赏作为课代表周见素一丝不苟的作风，只是希望能他改改不喜欢交际的性格，常常让他跟班长一起做事也是想加强他的人际。

“好的。”周见素收好卷子，立刻寻找起班长，发现她在走廊和同学说说笑笑，无视其他同学笔直走到她面前分出一沓说：“周老师叫你去办公室阅卷。”

说完自己先走向办公室，全程面无表情，班长愣愣的接过卷子，一个字没来得及说。

“媛媛，你先过去吧。”对接到班长赵媛媛疑惑中略带迷茫的眼神，老周在教室直扶额。

想到同为孤儿院出身，性格开朗阳光的许归，他叹口气朝办公室走去。新学期开始事情实在很多，手头还有一份竞赛班组建通知，作为学校基础数学的老资历，他这几周得抓紧扯起班子，高一这边，他只能尽力维护好班级学习气氛，不可能一直盯着班上学生的交友状况。

随着下课铃的响起，沉默唯有蝉鸣的校园在吵闹中复活，紧绷中学生们获得片刻喘息的空间。

远处天空依旧阳光明媚的，许归躺在医务室的床上，缓缓的使用能量捏出一块黑色结晶，他知道今天的事情绝不是意外，决定留下一个后手。

原本精神奕奕的双眼染上疲惫，他看向愈发刺痛的小腿伤口，维持着友善的笑容，跟校医继续闲聊。

酸涩七日茶（2）

回归班级，这几天许归都在专心刷题，或者说对照参考答案进行誊抄，通过开朗大方的性格混进尖子生群体里，连带着原本的朋友也开始认真听讲，出入教室的时候都是一群人包围着他，大家或交流学习，或闲聊八卦，到哪里都充满惬意。

随着成绩的突飞猛进，老周最近常常在办公室提起他。竞赛班的考核前一周，许归被叫到办公室，里面还有其他七八个特长生，都是专精基础数学的，周见素站在最靠近办公桌的位置，相比高三生都不算矮小的身躯给予他不弱的存在感。

“都到了？”老周见许归推门进入，扶扶眼镜，示意周见素分发手中的卷子。

许归打量这位明显出众的主角。他深邃眉眼下是一双薄唇，脸颊没什么血色，下巴能隐约看到青紫的血管，高挑而瘦削身材显得十分凌厉，握住卷子的手指纤长，望过来的眼神温和但带着疏远的神色。

“你好，我是许归。”一边接过卷子，许归小声的自我介绍，双眼眯成一个弯弯的弧度，配合有点婴儿肥的笑脸，像电视剧里自带阳光滤镜的傻白甜。

“呃，你好”周见素根本没想到在发卷子的时候会有人搭话，迟疑片刻后他的礼貌让他勉强应答，一边把卷子发给其他人，他又回头真挚的说到：“我是周见素。”

“收到。”许归用略带打趣的口气端正的回答他。

这反应让周见素浅浅的呼出一口气，他不擅长应付过分热情的人，不好拒绝，也不好答应。

像这样就好，双方保持在一个恰当的距离。

像这样就好，他又浅浅的在心里叹气一声。

像自己这样无趣乏味的人是不应该和人深入相处的，他无法面对自己努力找话题接着看到对方打着哈欠转身离去的场景。

“没想到和你聊天这么无聊。”

假想着可能发生的未来，在周见素心里这场没有开始的友谊已经以无数次的失败结局。因为无法确认会出现什么样的场景，可能是美好可能是灾难，他选择不要开始。这样会更好，默默地他告诉自己。

许归应当是个相当开朗的人，不管在温暖笑容的背后是怎样的，能对陌生的人露出友善的笑容，胜过像他这种明明想要朋友却害怕伤害不敢主动的人千百倍。

表现得毫不在乎是他保护自己的方式，从小在孤儿院的生活让他向往着那些能在人群中闪闪发光的存在，也试着结交朋友，交流他对人生的困惑和未来的展望。

得到的是。

“哇你想的好多，我搞不明白你想那些做什么。”

“说这种东西没有意义，还不如明天去做兼职。”

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对世界的认知，他只是疑惑为什么有些人就能很好与别人进行交流，连安慰的话也说的很好。

孤儿院的老师说：“你只要多和他们一起玩就行，别跟他们说你那些没意义的想法了，没人有义务回应你的期待，多学习提升自己才是正确的。”

好的，那我就不再说了吧，专心于学习，在取得好成绩之后果然，走上正确的道路了...吗。

“卷子拿到之后大家先检查卷面，记住学号不要写错。”

老周拿出一个闹钟，当着所有人的面定时到两小时三十分钟。

“在写学号和姓名的过程中，我给大家讲解下本次测验的目标，你们拿到的卷子是往年的一试真题，共有八道大题，能在限定时间内做出三到四道就算通过，如果没有全部做出的同学也不用着急，我会根据拿到的卷面判断你们是否进入竞赛班。”

翻阅卷子的沙沙声中，周见素逐渐入神，沉浸到数学的世界。他很快的专注于题目，摒弃掉外界的干扰。远比一般人强大的专注力和逻辑力被充分利用，当其他学生还在冥思苦想第一道大题目时，他轻轻按下计算机的键位，开始复核结果。

机械的滴滴声在不大的办公室回响，空气中似乎增加一道无形的压力，不少人开始额头冒汗，紧绷而焦急地看着面前的题目，试图让空白的大脑灵光一现找出解题思路。

许归没有在意，他依照系统给的解题步骤慢慢的抄写着，不时用手无声的点着桌面装作思考的样子。

时间接近尾声，老周在学生中间穿梭。

大部分人还在第一页的前三道题目中苦苦挣扎，有的人尽力写出自己能想到的部分，有的人因为压力过大干脆放弃。对于放弃的学生，老周有些怒其不争，就是算不出来也不能摆烂啊，这是态度问题。

走到后排，他略带惊喜的发现两个与众人进度脱节的人。

就像长跑过程中有人跑在大部队后面，他们不是落队，只是领先太多，把其他人套圈，造成一种落后的假象。

许归和周见素面前的卷子是空白的---他们在解单独列卷的最后一道题目。

老周走到许归身旁，看他正思考的入神，便抽出旁边写好的卷子默默查看，过了十多分钟，他原本皱起的眉毛逐渐放松，欣慰的点点头把卷子放回原位，背起手走回讲桌。

看来自己不用担心竞赛班的学习氛围了，到时候让许归多带带周见素，班上氛围太压抑紧迫了不好。往年有几个他重点关注的学生就是因为心理问题最终休学，老周感叹到，现在的学生都不容易。

叮叮叮叮叮叮叮，闹钟响起。

“停止答题！”办公桌后不近人情的声音响起，瞬间惊醒沉浸答题中的学生，有人拉下脸，有人略带遗憾的放下笔。

“我以为才过去一个小时，没想到这么快就到时间。”

“完全不会写啊，太难了吧。”

走出办公室的学生们在走廊上两两交流，能听见不少抱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