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匪妾(68)

作者:柳成欢

影卫枫:“……”额,他怎么觉着主子这些话说的,虽说是有些幼稚有些糙,但是仔细一琢磨竟然还挺有道理的。

“主子,有人来了,我先遁了。”影卫枫突然撂下这句,一阵翻墙弄瓦声罢,他整个人的身影遂消失于无形。

影卫枫那边刚落下瓦片一刹那,便听得这房间唯一的那扇门“嘭”地一下从外面踹开。

穆寒年眯起眼略适应了下光线,才略看得清来人的身形。

只见来的人,是个伸长九尺彪形大汉,整个人将门占得满满当当,一只七尺长刀锄地,右足还维持着踹出去的姿势,光看着剪影,就像是被惊扰到冬眠的熊瞎子,才刚从动力站起身子朝人咆哮。

刚见到穆寒年的脸,大汉便口吐脏言,并不屑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紧接着大刀一轮,直冲穆寒年面门轮了过去。

可那大刀,轮了整整一半圆,穆寒年依旧保持着苍松似的笔直站姿,双眼直凝着前方,只是右手悄悄摸向了腰后别着的“乌头金”。

穆寒年防备举措太过隐蔽,那大汉只见这下马威似乎对穆寒年没有任何效果,显然不太满意,清了清嗓子张开口,那声音跟锣鼓似的震得人直耳鸣。

“什么将军,不过就是一毛都没长齐的小白脸。”

他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开怀的事儿,咧着嘴笑起来,扯得脸上一横一竖的伤口狰狞地向外吐露着鲜肉。

穆寒年看着他有点儿眼熟,大概是从前在黑虎岭上见过。

……

“奶奶的,哪有绑架绑一半把人给丢下的?!玉容,你大爷的!”周鸾脑子里差不多要把玉容祖宗十八代亲族十九代都要骂上一遍了。

周鸾一路上差点儿没把心肝脾肺肾一股脑全颠簸出来,且不管这五脏六腑,就说她的脑子现在已经不大好使了,几次差点就晕过去,她只得下狠心咬了几次舌尖,直咬得鲜血淋漓的,人才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即便她都狼狈成这样了,可这匹马依旧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再这样下去,她迟早昏死过去。昏死过后,那哪种死法就都有可能了。

冻死、摔死、吐血死……八十种可能,说不准还能在死前让饿了一冬的走兽吃上一口热乎的。

诚然,她也不是怎么想活,前一段时间也想过一了百了算了,但是若死在如此没意义的地方,她又觉着实在太过窝囊!

丫的,要不跳下去算了,不过就是赌一把。

赌赢了半死不活,赌输了当即翘辫子。

第61章 误入胡地

周鸾下定主意,用尽毕生所学向着那方向全力“滚”下去。

这一滚便停不下来了,这滚得那叫一个畅快淋漓,滚到沟壑里仍继续滚,也还是往旁的滚了数十步才停住。这回不止是五脏亦或是头脑的问题了,还得加上两条胳膊两条腿。周鸾彻底摊在沟里望着天,睫毛上沾了厚厚一层冰霜,挡得她都看不大清身处的情况。

漫天的雪大如席,铺天盖地倾覆而下,短短一炷香她全身上下便敷上了一层冰霜。

素雪连天,霜雪断念。

周鸾觉着,二十载的红尘,就在这雪中葬了。

也挺好的,人生最后眼前是这番美景也是不错,只是……只是有点儿孤独。

人生不过就是不长久的东西,总会走到这一步,只是很多遗憾与未知仍存在着,执念未消怎堪溘然。

她望着漫天的雪,想着将这些个飞琼都映进脑子才好,若是死去真有灵魂,她还可借着它们去看看她还记着念着的事。

看看爹娘,看着殷樱,最后……看着穆寒年忘却前尘,成就一番事业,驱除胡人光耀门楣,娶那良家碧玉,举案齐眉相携此生。

海阔凭君跃,天高任君飞。

她向来都肯定的畅想着穆寒年未来的成就,依着与她相投的执着劲儿,还有她不能匹敌的出身和运气,他是决计会成功的。

唉,人之将死,虽是想咒得他战死沙场客死他乡魂魄无法归乡的,可现在却觉着,他的未来似乎和她也没多大关系,那又作些咒有什么用呢?

周鸾阖上眼,凉气透着鼻腔涌入肺腑。

面上忽泼了几滴热腥气儿,她拧眉睁眼,眼前硕大的黑影砸了下来。

眼前一团团的黑罩过来的时候,她在想,这辈子竟然连最后一丁点的美景都有些意外瑕疵,那这一辈子还真有点悲惨。

……

正于此时,位于东隅及胡地边境不远的寨子,类似棺材的房门口,一大摊血水蔓延到门外。

那寨主夺门而入,果见一大汉瘫倒在地不知生死。

“他没死。”坐于墙角的穆寒年脸上沾着血,见人来了竟透出些淡笑,又拍了拍旁边的墙根,客气道,“来,坐这儿,谈谈。”

那寨主见了穆寒年也只是扫了一眼,便俯身扶起那大汉转交给屋外的“好汉”们。

待处理完此事后,那寨主低头看了眼地上的血,苦笑了声。

“刚伤了我的人,你……”寨主面色复杂地叹了口气,“周鸾说的没错,你脸皮忒厚了。”

提起周鸾,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从一触即发的火苗转而被羊皮罩住了一样,没有起初的剑拔弩张。

“多谢夸奖。”穆寒年咧嘴露出八颗牙,转而直截了当地道,“我是来剿匪的。”

“显而易见。”寨主瞧着地上的血水道,“你好像看见我一点都你不惊讶。”

“自然。”穆寒年的笑稍稍矜持了些,至少不将明晃晃的压露出来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那苟且的机会……是我给的。”

说的人也许会很爽,但那听的人就该是相当的不爽了。

果然,寨主喝道:“穆寒年!”

穆寒年道:“孟云。”

孟云听到自己的名字,瞬间颓然下来。

静默半晌,孟云忽然道:“少当家可还好?”

穆寒年听到“少当家”这三个字也有些恍惚,“还好。”

“依着少当家的性格,她不该被困住太久的。”孟云道,“我知道,她过得不好。”

“若是你不能娶她,便放了她吧,放她自由。”孟云继续道。

穆寒年笑容尽失,咬紧牙关,只说了一个字:“不。”

“便是我死了,也不能放她走的。”他静静的说,却好像是在立誓,“永远不会。”

……

周鸾醒来时人还是懵的。

以前总听人说,人在冻死之前,身体会感觉到出奇的温暖。

她现在就感觉温暖得紧,整个身体像是被蓬勃的火焰烘烤过一样,温暖舒泰,躺在云端上一般。

难不成方才还没死成,现在才是马上要去见阎王的时候?

可看着草棚圆顶,周鸾却清楚的知晓,她大概是被人从那个雪沟里救出来了。

“醒了?”一只苍老的筋骨虬结的手伸了过来,那手上还端着只破了口的陶碗,“喏,把这个喝了。”

周鸾想抬手,但是胳膊似坠了千钧,根本抬不起来。

那老人嘟囔了一串她听不懂的话,而后便又伸出一只拿了勺的手,一勺一勺喂进她嘴里。

喝着暖乎乎的加了盐水的汤,周鸾眼眶发热。

“谢谢您。”她说。

那老人手抖了下,叹了口气,拿着碗走了。

过不了多久,那老人又折返过来,道:“你快些养好,我这儿收不了你几天的,东隅人。”

这老太是胡人,听她口音就能听出来。

她现在应该在胡境,这也不难猜。毕竟她只是才离开边境军营大帐不远,那马惊了就胡乱的跑,免不得就瞎跑进胡境去。

她这面貌一看就是东隅人,这胡人与东隅自十年前便不共戴天了,十年见大战小战两国都四伤无数。

按理说这胡人瞧见她一个东隅来的必定也得是恨得牙根痒痒,不说有气儿也得给砸没气儿,就说她一个将死不死的,若是被东隅的瞧见了也可能任她自生自灭了,但是这老妪竟然看见她并救她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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