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匪妾(63)
听着影卫枫是走了,穆寒年才捂住嘴咳了咳,顺了会儿气才闭上眼。
只是这闭上眼才一刻,又猛地睁了开。
原因无他,只因闭上眼,眼前只有一只亮得晃眼的金步摇。
忆着她迈过门槛,状似无意地摸了下那步摇的坠子,他不禁一阵苦笑。
……
转眼过了半月。
眼看着天彻底寒凉下来,可周鸾还是没有搬家的意思,穆寒年无奈,只得吩咐下面的往她那边去多添了几个火盆,便又匆匆忙忙离了别院不知做什么去了。
周鸾这头却是心烦意乱得很,要说人就是不能闲,一闲下来,脑子里破烂事儿便揪成一团,抽在一起将思绪都给纠成乱线来。
譬如情爱,这世间最不值一提的东西,却反反复复在脑子里抽丝剥茧非要露出疤痕不可。
她知道,这大体就是闲的,是该给自己找点事儿做了。
周鸾搓了搓手,哈了口气,站在门外望着满院子的雪,寻思着要不要扯着碧玲堆点儿雪人。
“主子,小心手上长冻疮。 ”碧玲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周鸾回过头,只见碧玲捂得严严实实的,有些笨拙地跨过门槛子,手里还不忘抓着只红艳艳的提花锦缎做成的手捂。说话间便扯了周鸾的手塞进那手捂子里。
周鸾笑着道:“还得是碧玲,如此贴心。如果你家小姐我是个男子,那肯定早早便去你家送聘礼去了!免得被那些个混臭浪子给瞧上毁了一辈子。”
“小姐!”碧玲被打趣得红了脸,气鼓鼓道,“净说些没头没尾的话!”
“哪有没头没尾?”周鸾接着夸赞道,“不管是姑娘家还是男孩子,只要是像你这般活泼勤劳又贴心的,哪愁得好人家嫁。只可惜这世道不宜婚姻。”
“婚姻,昏过头去才能结成姻缘。”周鸾叹了口气,“于婚姻而言,男子大体上是没什么用处的……”
碧玲担忧地望着她,道:“小姐,你又说这种话……”
“只是说说嘛。”周鸾转而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颇为豪气地道:“唔,若我是男儿身,许是能让人一嫁的,哈哈。”
碧玲被她这么一逗,忧虑顿时瓦解开来,面皮彻底绷不住了,鼓鼓的脸蛋顿时爆破出一串笑来。
随即牵了周鸾的手跨过被冰霜覆盖的月亮门。
绕过曲折的淬了冰的小路,飘雪轻扫而下,落于发顶,落在眉睫,绛紫色的衣裙散落细碎的雪花,宛若白梅次第绽放。
转过犄角,腊梅香扑鼻而来,周鸾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
碧玲上前替她紧了紧斗篷。
周鸾略低下头笑眯眯地看着她道:“我不冷,只不过冷不丁闻了花香,才打了个喷嚏。”
“唉,反正说你几遍你也不会听。”碧玲叹了口气,却又忍不住絮叨道,“小姐何时才会重视起自个儿的身体呢?”
“这世上除了自个儿的身体性命,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儿了呢?”
碧玲说罢又叹了口气,“反正我如何说你都不会听,多说还徒增小姐厌烦……”
“哎呦。”周鸾赶紧捂住脑袋,“这好不容易出来半日,还得听这一番絮叨。”
说罢,还没等碧玲转换脸色,便指着那黄葱葱一片,道:“说好的采腊梅做香膏呢?”
碧玲一拍脑门,提了裙子便冲进那片梅林里。
摘了一半,上头的花大半都摘不到。碧玲只得将目光放到周鸾身上,大眼睛水汪汪的嘟嘴祈求道:“小姐,我摘不到了,你也来摘嘛。”
周鸾拍拍袄子上的雪,双足踏雪一蹬,红袄展开似若飞羽,足见轻点借力,扬袖一打,那腊梅花便扑簌簌地落了下来,花瓣翻飞,梅香浮动。
“此情此景若是无人欣赏岂不浪费?”
是男人的声音。
周鸾眉头一皱,赶紧将碧玲往身后一拽。
心道:我倒是不怕名声的,只是碧玲怕是脸皮薄,得看顾着些。
何况看那来人,虽说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可瞧着她的脸时,分明带了yin邪心思,恶心得很。
“你……谁?”周鸾冷问道。
来人抱扇长揖,礼数倒是周全,可那眼神明明还抱着不尊重,只听他款款道:“在下刘某,多有叨扰,还望姑娘海涵。”
“哦。”周鸾皱眉,“有事?”
“姑娘身法了得身姿俊逸,不知师从何派?”
真真儿睁着眼睛说瞎话!
周鸾一双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看姑娘豪爽,小生就如实说了。”刘某含着笑道,“在下缺一武术师傅,月钱好说,还望姑娘能赏小生这个脸。”
周鸾挑了眉,她以为是来调戏的,却不曾想竟是冲着她这身法武艺来的?还说有月钱?
这月钱对她的刺激很大,让她的戒备松动了许多。
只她还在考虑呢,却有人存心不让她好。
只听穆寒年那厮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刘兄原来在这?竹叶青已经备下了,刘兄跟某回去温上一杯?”
可那刘某却并不想与他喝酒,却拿眼瞄着周鸾,道:“穆兄,这便是你那外室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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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贪欢后
她孤高傲然地走着,肩头只罩着一层轻纱纱,在雪月下朦朦胧胧的,身态窈窕宛若被贬下地界却仍傲然直立的谪仙。
只是这遗世独立的仙太过冰冷,便是身上着着一抹水红主腰,都没把她的脸衬出点儿血色来。
提了下裳,踏足于青砖上,身后显现一条迤逦的迹线。
“这数九寒天的,还敢穿层薄丝绸出来作死的,想来从古至今,我周鸾也算得上是独一份了。”
只是这独一份的行为,并不怎么光彩,甚至是有些令人不可理解的愚蠢。
估计明眼人看了再写了话本子卖到茶楼去,也就大概是这么个剧情:“话说,某夜,某将外室实在等不及想上位了,遂下了些手段自荐枕席,却未料还没过夜就被人给赶了出来。”一幅拎不清的弃妇模样跃然于脑海,紧接着嗑着瓜子儿的众人便一声哄笑散了场。
幸好她现在演的这出戏是个独角戏,身周也没凑热闹的看客……
她吸了吸鼻涕,伸手扯了扯衣裳,看着不远处的小院子,扯出些许笑模样来。
这院子里的荒草前几日被某人下令薅没了,现在院子里光秃秃一片,还没有之前遍地荒草树影来的好。小院子当间一个平平无奇青砖瓦房,三两纱窗破了洞,昨天是碧玲买了几张窗户纸糊在窗子里还真挡了不少风,豆大的光从那几个纸洞冲出来,光芒虽小,却在这滴水成冰的黑夜,足够填满夜归之人心中的暗处。
碧玲应当是一直没睡,周鸾前脚踏进院子,后脚房门便“吱哑”一声被推了开,紧接着就见碧玲穿着亵衣裤便走了出来,见到周鸾便揉了揉肉眼从鼻腔里囔出声来。
“小姐,您回来了。”碧玲的鼻音有点重。
周鸾点了点头,想说点儿什么让她放宽些心思,可是刚张开口却发觉喉咙已然冻失了声。
碧玲显然也是察觉到了,转身提出来一件绿袄,快跑了几步劈头盖脸一顿招呼到周鸾身上。
待扶着周鸾进屋喝了口热茶,碧玲才将疑问脱口而出,道:“小姐,你出门穿的那件袄子呢?”
周鸾张开五指在炭火旁烤着,两颊终于恢复了点儿血色。闻言张了张口,这次终于能发出声了,就是哑了些。
“不知道扔哪儿去了。”周鸾飞快地道。
她找的这理由,怕是天生痴笨的都不会轻信。碧玲却只是“哦”了一声,没有再接着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