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首辅他火葬场了(72)
萧素馨骤然感到窒息,仿佛被他布下的天罗地网网在其中,无法挣脱。
她又往后退,只觉得黄玠今日的面孔稍显扭曲,似乎刚经历了什么事。
“掌印,您是否心情不爽利,素馨给您沏壶茶,您润润心脾。”
她睫羽轻闪,赔笑着,正要去沏茶,却被黄玠攥紧手腕。
他狭长漂亮的眼直勾勾盯着她,如看到黄金的恶龙,贪婪垂涎。
“奴婢不渴,萧姑娘不必费心,来,坐。”他把萧素馨摁在圈椅上,声音又变得温柔,“你若跟了奴婢,往后就是这宅子的主母,只有旁人伺候你的份儿,你何必伺候别人呢?”
被他手触碰的地方,仿佛被羽毛轻扫,惹起阵鸡皮疙瘩。萧素馨忽然觉得冷,不自觉地把背贴近圈椅。她的躲避让椅脚和地面划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黄玠的手指微顿,只觉得心疼若苦。原来他低声下气讨好她,她还是恐惧。
他的残缺,就是他的原罪,无论他如何喜欢,都不配和普通男人一样,得到她的垂青。哪怕他把高位拱手相送,萧于鹄也斥他不识抬举。
他不禁把萧素馨摁得更实,挑起她尖削白皙的下巴,阴鸷道,“萧姑娘,奴婢不过喜欢你,犯了什么错,被你厌弃至此?”
“掌,掌印误会了。素馨不敢厌弃。”萧素馨能感觉到他隐隐散发的怒意,忙不迭道。
她无能惹怒他,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哥哥。
黄玠却不相信,指尖沿着她的下颌滑到颈项处,又勾出那条金链子:“素馨,小素馨,我没有那样的耐性哄你了。我要你,我现在就想要你,你别再离开这儿,离开奴婢……”
他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的面容,萧素馨不免挣扎起来。可她并没有黄玠的力气,挣扎得椅子咯噔作响。
“黄,黄掌印……”她惊惧地推搡他,他却欠身压来,半哄半威胁,“姑娘,别怕,别怕啊,你从了奴婢,奴婢就不杀你哥哥,还给他抬位子,让他总领京营。你不是想让他位及人臣吗?乖乖听话,奴婢保他一辈子荣华富贵……”
他的痴缠声逐渐被萧素馨越来越尖锐的反抗掩盖,但渐渐的,那反抗声越来越小,越来越轻……
待她身上都被他留下气息,黄玠便咬她的肩胛,宛如悲鸣:“小素馨,你瞧,也不是多么可怕的事儿。”
“奴婢这便去了,给你哥哥加官进爵,往后这盛京啊,就是你们兄妹的天下。”
他自顾自热切地诉说,但没有人回应他。
萧素馨眼神是空洞的,却没有哭。她不过觉得脏,想到自己才吃过徐太安做的饭,不禁隐隐欲呕。
*
她回到私宅,萧氏的老嬷嬷便迎上前,手里的风灯摇曳。
“诶哟,小祖宗,怎的这么晚才回?衣裳也不穿好,不知外头风大?”说着,温柔地为她披了件对襟软缎撒花长褙子,把她拢严实了。
萧素馨勉强扯出个笑脸:“好妈妈,我才吃过酒,给我备些热水洗洗吧?”
“好,好。在外头可不兴喝酒,姑娘下回要喝,吩咐老奴便可。少主今儿也在,等你好些时辰了,您要不跟他打个招呼?”
“欸。我这就去。”萧素馨拢紧褙子,理了理自己微乱的鬓发,才款步过去。
萧于鹄立在院中的荷池边,见到萧素馨,收回思绪。
“素馨。”他话才出口,却发现她神色不太自然。
“怎么了?”
“没什么,妈妈叫我过来给你说声。我……我听说黄掌印病了,才从他那儿回来。”
“黄玠?”萧于鹄想的也是黄玠的事。他心知自己得罪了黄玠,或许不日就要调离盛京,只不知这次是去南边还是北边,要离开多久。
他原也想过攀附那些弄臣,撑起整个萧氏。可黄玠真的把京营提督的位置拱手奉上时,他才发现,如此谄媚的行径,让他感觉羞耻,甚至作呕。可他这样,既无法照拂白婉,也无法照拂萧素馨。
他或许太过执拗,以至于卑弱。
萧素馨的话,让他嗅到丝不对:“他把你怎么了?”
他才提醒了黄玠,黄玠为何又让萧素馨过去?
“没怎么。”萧素馨不禁想起黄玠在外宅对她所做的一切,颈项中的金链子冰凉,时时刻刻提醒她。萧素馨痛苦得闭上眼,“哥哥,其实黄掌印也不错的,他总送我东西,金的银的……”
“素馨!”萧于鹄赫然斥断她,“你不该说这种话。他是个阉人,只知道谄媚惑主,祸国殃民,你怎么能和这种人搅合在一起?”
萧素馨悚然一顿。萧于鹄这句话,乍然无限放大了她的痛苦。外人欺侮她尚且可以忍受,偏生自己人的不能。
“哥哥,若你也权柄通天,我何必跟他虚与委蛇?”萧素馨不禁高声道,“你这人,是不是巴不得我干净地死在教坊司,好全了萧家的名声?我这就跳进池子里,遂了你的心意……”
她脱了鞋子就要往里扎。
萧于鹄忙箍住她的腰身:“素馨,别犯傻。”
他自知失言,可却无法再安抚好她了。萧素馨推开他,连鞋子都不及穿,便恨恨地跑开。
*
三日后,黄玠给萧于鹄发了张京营提督的旗牌,亲自伺候他穿上甲胄。
这提督的位置,权势等同于曾经的五军大都督霍霄。萧于鹄也心向往之,可现在,心底五味杂陈。
黄玠笑眯眯道:“萧提督,奴婢让您留在盛京,您便只能留在盛京,哪儿也去不了。您看,现在这样多好,咱们一家人和和气气……”
冷不防被萧于鹄抡了一拳,打得他眼冒金星,滚翻在地。
旁边的小黄门都慌了神,萧于鹄刀出鞘,刀柄抵在黄玠的下巴上,揪住了他的领口:“嘴给我放干净,谁跟你一家人。”
“啐。”他一刀柄把黄玠的脸打歪,愤懑走了。
听着那甲胄声远,黄玠面色阴沉,揉了揉满是血腥味的口腔。
“老祖宗,您看,他,他怎么这样?儿子给您抓回来,治他个不敬之罪……”
“罢了。”黄玠哂笑,“雷声大雨点小的狗东西,也就这点能耐。”
这权柄是他送给萧于鹄的,萧于鹄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最让萧于鹄憋闷的莫过于此。
他纵能调遣京营十万军,但依然处处都受监军黄玠掣肘,连妹妹都得拱手相送。他越想越冷,乍然牵了匹快马,叫上二十名京营卫军,直奔老槐长街。
既然如此,他总该做点什么。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
白婉仍躺在美人靠上,坐在院子里纳凉。
茶几上,摆着陆松节送的岭南荔枝。他也不坐,只单膝跪在她身侧,给她剥荔枝壳。
“婉儿,这荔枝从官驿八百里加急到这儿,吃到嘴里还是最鲜美的。岭南道布政史也才给宫里进献了二十颗。你这里独得满满一匣子,还有何不足?”
他在怨她这些日子仍不给他好脸色。白婉浅笑,用扇子抵住他凑近的身子,“你若许我自由出入,我便笑给你看。”
“皇上召你入宫,我带你出去,还不够你玩?”陆松节讨好道。
他也想给白婉自由,可想到她会乘舟离开盛京,又惶恐犹豫。别的事,他已经努力地听她的话,尽可能按照她心意做了。
白婉冶艳的指甲接过他手里的荔枝,却是塞进他嘴里:“这热性的东西,吃多了也没甚意思,你吃吧,省得我心里燥。”
她现在也不全然恨着陆松节了,只是静下来细想,仍无法劝服自己再接受他。碎了的镜子粘合起来尚有痕迹,人心碎了,总是很难黏合。
前儿南边来信,母亲王氏身子不大好,膝盖骨肿了,她想回去侍疾,他却也不让,为这她和他闹了一场,他便愈加地剩下去,消磨白婉的耐性。
白婉喟叹,却也担心他。布政史给宫里才献了二十颗,他从哪里弄来一匣子单独给她?若给人留下话柄,他未来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