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首辅他火葬场了(62)
他这样低声下气,揉捏白婉的心肠,搅得她烦乱。
可他从来如此,一边伤害她,一边又说爱她,叫她该怎么办?
*
子夜,陆松节亲自把白婉送回了小宅,许是怕她又跑,不顾她的反对,借调了几个京营护卫守着宅门。他为阻拦她捅的篓子还没解决,不得不星夜折返衙署。
徐太安亦得知了消息,顾不得睡觉,拉着他到议事的正厅外,足足数落了半个时辰。
兴许普天下除了皇亲国戚,龙袍天子,也只有徐太安能这般骂他。
乃至翌日早朝后,徐太安也不解恨,出了太和殿,仍旧骂他:“陆松节,陆元辅,你这做的叫什么事?如果不是我连夜替你去大理寺打点,给你圆谎,你今天不知该被多少人口诛笔伐。你从前的镇定沉稳去哪了?”
“革新之事,容你行事如此乖戾吗?”
陆松节连日歇息不足,只觉头脑虚乏,敛眸不语。
他的脸色苍白得厉害,白婉的话已足够伤他,徐太安这些话,不过是把白婉插进他心脏的刀子,扎得更深些。
疼多一点,疼少一点,终归是疼的。疼久了,他甚至不记得有把刀在里面。
快到紫宸殿,陆松节不禁停下,惨然哂道:“看来,是萧姑娘近来对你笑模样,你高兴了,有功夫管我?”
“欸,别拿这个岔开我。”徐太安忽然被他呛着。
默了会,徐太安又由衷感激,“是不是你在萧姑娘面前替我说好话了?你说什么了?”
陆松节没应他。
快到紫宸殿了,不可畅所欲言。
不等他和徐太安入殿,黄玠突然从一侧出来,对他们两位行礼:“陆元辅,徐尚书,昨儿可休息好了,眼圈都这般乌青?”
陆松节在清风渡那一出,黄玠早便知了。这两句不知是关切,还是打趣。但近来黄玠因陆松节丈量土地的条令,闹得不太愉快,陆松节不能太乐观。
他只温声笑了笑:“托黄掌印的福,睡得还行。”
陆松节和徐太安迈步入紫宸殿。
黄玠躬身在后,眸色渐沉,拳头攥紧。
他原与陆松节交好,但陆松节如此“大公无私”,查完了他的庄田,又把注意打到萧素馨身上,当真把他当成软柿子捏。
*
陆松节入殿时,文宗赵恒正坐在案前翻阅奏疏。
他有心等陆松节,但等他们在跟前站了会,也不搭理,仿佛在刻意磋磨他们的性子。
“皇上。”陆松节不禁提醒了声。
赵恒好似才发现他,缓慢把奏疏合上:“陆师保,徐尚书,朕今日叫你们来,只不过是对还政于六部的事,有所疑问。这儿没有外人,你们可以畅所欲言。”
他的口吻不急不徐,比原来少了许多散漫,看着陆松节。
“六部之权在朕的手中不好吗?为何要分给他们?”
大靖朝立国不久,宰辅之权就被开国皇帝回收,因各部琐事繁多,皇帝不得不把一些事情交由翰林学士处理,久而久之,这些学士组成的内阁便逐渐获得了从前宰辅的权势。但比起真正的宰辅仍差得远,以至,陆松节想发布什么法令,得先写把意见写在票拟上,呈给黄玠所在的司礼监,再由赵恒授意黄玠,是否准奏。
规矩是这样的规矩,可有时候,赵恒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他说的话,不如敬宗管用。
尤其是陆松节,现在可谓一手遮天。即便如此,陆松节却还不满足,叫他把权势分给六部?六部现在都听谁的?倘若连颁令的权力都分出去,他什么也不剩了。
陆松节忙拱手温声道:“皇上,臣绝没有僭越之意,容臣禀句肺腑之言,这天下之权看似在您手中,但那只是镜花水月罢了。从前,六部票拟需要经皇甫冲之手,才呈给先皇。许多东西在递给您之前,已经被压下去了。”
“放肆!”赵恒禁不住打断他,“难道陆师保也如此吗?”
“臣惶恐。”陆松节和徐太安即刻跪下。
陆松节沉声道:“臣无私心,只是想让各部司其职,为皇上分忧,为朝廷效力。”
“这件事以后再议,你们先起来吧。”赵恒尚显稚嫩的脸有了丝愠意。
君权神授,自古皆然。他不同意,陆松节亦不能越过他。说到底,这只是陆松节想恢复旧制,让各部权势更平衡的理想想法,没想到赵恒近来锋芒日盛,开始和他唱反调。
赵恒到底年纪小,想到自己对先生不敬,会被母妃上官氏责难,便又软了态度,叫黄玠给陆松节与徐太安看座。
赵恒与他二人又议了些朝务,二人便行礼出了紫宸殿。
赵恒却不安起来,无端地把黄玠叫到跟前:“黄玠,以后天下只知陆师保,不知朕可怎么办?”
“小祖宗,您又发什么梦呢?”黄玠恭顺跪下,笑着给他揉腿。
赵恒瘪瘪嘴。
黄玠和悦道:“无论这天下如何,奴婢的心,总是向着小祖宗的。”
“那黄玠,朕现在该怎么办?”
黄玠想了会,垂首浅笑:“奴婢哪知什么家国大事,若小祖宗害怕,奴婢拼了性命,也要护您周全。只是有些事急不得,得一步一个脚印地走。您现在呐,最需要的是向着您的人。”
“朕该找谁呢?”赵恒如抓到了救命稻草。
黄玠阴柔道:“别的不说,眼下北边鞑子要退了,皇上,您看要不要给北边打仗的萧于鹄调回盛京,他原来可是大都督手底下的人,若能叫他分陆元辅的权,元辅就不敢对您有任何不敬了。”
第45章 训狗1
赵恒年纪尚小, 身边亲近的除了上官氏,便是从小陪伴他的黄玠。上官氏自入乾清宫,做一国太后后, 对他愈发冷淡。母亲的温和笑靥, 隔着重重规矩枷锁,叫人捉摸不透。
龙椅之下, 还有虎视眈眈的权臣陆松节。
尽管黄玠偶尔会提醒他注意规矩,可大部分时候,黄玠待他温柔和蔼,是他唯一可以信任的存在。大靖朝历任帝王中, 便有如赵恒这般, 不得不主动寻求近宦帮助的皇帝。无他,大靖朝内廷宦官荣辱系于皇帝一人,能为赵恒在阵前挥刀者,黄玠而已。
赵恒现在想把那把刺百官的刀, 递给黄玠。
得了黄玠的调令,萧于鹄凯旋后, 星夜快马加程,折返盛京。
*
老槐长街巷子内的小宅外,驻着十名带刀护卫。陆松节并无私兵, 亦不愿长期借调京营卫军,是以花银子雇了些莽汉。
原本就小的宅子,因他们的存在更压抑逼仄。
白婉自被他送回此处, 便神思恹恹。陆松节给她熬了药膳, 撩起帘子, 绕到她床前, 温声哄道:“婉儿, 先吃些东西吧。回来这么久,你什么都不吃,这样下去,五脏庙怎么受得了?”
碗才递过去,就被白婉打掉。滚热的汤水浇在陆松节的手腕和衣袍上,被热汤沾湿的袍摆贴着肌肤,越来越烫,烫得他皱眉。
陆松节按捺不悦,撩袍坐在床边,好似看不到白婉眼底的嫌恶,“婉儿,你生我的气就罢了,何必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乌鸡汤最是滋补,我熬了许久才熬好,你赏个脸。”
白婉睡得浑噩,并不觉得饿。强撑着身体坐起,略显干燥的发散落到腰际,打量了会陆松节。半晌,哂道:“陆松节,我师父呢?”
从被他抓回来,白婉就和柳相分开了。她只想确定,陆松节有没有报复柳相。
“婉儿,你把我想得太坏。”陆松节眸色稍暗,解释道,“他当夜已经上了南下的官船。你身边的人,只要你护着,我便不伤他们。”
“那便谢谢元辅大人,希望元辅大人以后也践行此言。”白婉得了他的保证,翻个身,又合上眼。
她和陆松节闹久了,知自己无法脱离他的手掌心,心绪不免压抑。脑海里,陆松节曾对她说的话反复浮现,扰得她睡不安枕。她既想逼自己安静下来,好好再看他一眼,可真的看到他,她又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