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首辅他火葬场了(36)
第30章 试探她
叫陆松节更烦恼的是, 他并不知白婉去了哪儿。
他原打算这次把银子送给她,将她安置好了,便尽量避免和她相见。左右革新一事危险重重, 帮扶白氏亦需时间, 他得把关坎踏过去,才好进行下一步计划。
白婉溜了, 可见昨夜他的话,她只字未听进去。他也不太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大抵是叫她不要担心白氏族人,把银子带上和他走。
从前张幺妹的事, 是他误会她, 但这次,她的确是阳奉阴违了。
她如此不听话,越来越不成样子,亏他这些年奔波劳碌, 为白氏忙前顾后,尽职尽责……陆松节又踹了两脚巷口的枣树, 踹够了,才愤懑上马车。
没走多远,就听同福道:“二爷, 那不是大爷吗?”
同福唤陆谨身为大爷,盖因他家中排行老大。陆谨身本身年纪并不大,只虚长陆松节几岁。
他这样到处乱转, 让陆松节担心他被人骗走。
陆松节从马车内探出, 果然见陆谨身牵着阿来走上别鹤桥, 眉心一跳, 忙跳下马车跑过去:“大哥, 你怎会在此?”
“弟弟?”陆谨身眼前一亮,“我找婉儿呢,我把她跟丢了。”
陆谨身想起要给阿来洗澡,就想起白婉。他知道白婉在小牛古巷,但今天发现她又跑到四姑娘胡同里。他到教坊司前,被外头表演胸口碎大石的杂技吸引,等回过神,白婉就不见了。
陆松节不禁暗笑,陆谨身一说四姑娘胡同,他就猜到白婉找的谁。他心道,自己是忙中出乱,不知白婉除了萧素馨,再没别的熟人。
教坊司鱼龙混杂,他不常去,便是去,身影也淹没在同僚中。他并非对美无动于衷,仅仅是一眼瞥去,觉得里面尽是平庸之姿。为何会如此,他没有深究过。
马车上,陆松节盯着自己的哥哥,陆谨身天真地揉搓阿来的狗头,并没发现弟弟的异常。陆松节想,他明面上已经和白氏撇清关系,如果大张旗鼓到教坊司寻人,恐怕会惹人怀疑。不如利用陆谨身。
他便笑眯眯道:“大哥,你想知道,婉儿究竟在哪吗?”
*
萧素馨所居的寒塘阁共两层,下层面阔三间,乃会客练舞小憩之所,二层上有两间寝屋,白婉和芸佩占一间,萧素馨一间,屋外有长廊和亭子,可远眺整个教坊司。
萧素馨去排舞了,白婉兀自坐在屋内无所事事。萧素馨告诉她,她想寻的琴师名柳相,现年三十六岁,技艺了得,但性子难以相与,希望她做好心理准备。饶是如此,白婉亦不知作何准备。
她暂且不去想琴师的事,十指交叠来回摩挲,却是想起了萧于鹄。白氏族人便要流放到南方,会途径江淮两地吧?萧于鹄没有死,又凭功勋升了千户,也不知……她不禁打断自己的设想。上次萧于鹄来信,已谈及他隐姓埋名的原因,且他仅是个千户,能帮她什么?
大靖朝除却锦衣卫,京军,还有十六道卫所的军队。十六名都指挥使各辖一道卫所,其下是指挥使、千户、百户。且大靖朝自五军都督府瓦解后,开始重文轻武,萧于鹄的权势,实际远不及陆松节。陆松节或可有帮扶白氏的本事,但萧于鹄现在自身难保,白婉不好再麻烦他。
只是上次他赠她画册,年初赠她琴弦,临别时还赠过她一本琴谱,她于情于理,该给他回封信,问声安。不过此事她需知会萧素馨,她并没有联系萧于鹄的办法。
她昨夜没怎么睡,现下有些乏累。芸佩给她打了盆水净面,就在她准备更衣时,外面有人唤道:“白姑娘,有人找你呢。”
“是萧姑娘吗?”白婉心中一紧。
她有些担心,陆松节会找到这里。虽然她觉得她逃跑的举动,已经很清楚地表明她拒绝陆松节的嗟来之食,且陆松节素日并不关注她,亦不喜欢她,应当不会为了点虚名非得把她安顿好,来到教坊司找她,但……凡事有个万一呢?
外面道:“不是,是个俊俏的郎君呢,哭着要找你,说你忘记他了。”
哭着?单这两字,白婉就放了心,陆松节从不会在人前哭哭啼啼。
印象中,陆松节从未哭过,仿佛天底下并没有值得他难过的事。他只会生气,尤其是对她生气。
白婉再系上外袄,出了寒塘阁。远远的,她看到陆谨身在那儿啜泣。一看见她就扑将过来,红着眼圈道:“婉儿,你为什么跑到这里来?你不想哥哥,不想阿来吗?阿来生病了,快和我回去看看吧。”
教坊司人多眼杂,并不全知陆谨身是痴傻的,白婉被他哭得难为情,忙哄道:“别急,到外面我们慢慢说。”
她主动把陆谨身带出去,走到胡同内。夜里的瓦舍最热闹,陆谨身边哭边告诉他,他跟踪她到这里,是为了找她回去给阿来看病。阿来不吃东西,他没有办法。
白婉耐心安抚他,没有在意周围,冷不防被他带到小巷内。
眨眼的功夫,陆谨身就不见了。
她总觉得哪儿不对,唤了几声,便见有人掌灯从巷子口行来。月色无法照耀这里,她只能借着微弱的光,看清来人面目。
“婉儿,你叫我找得好辛苦。”陆松节将灯笼扔到一侧,声线桀桀。
他的五官被夜色笼罩,极尽阴沉,眸如深邃的井口,一步一步走近,似要将白婉吞噬。这样的阴鸷表情,白婉只在他强要她那次见过,可以想见,他现在怒极。
白婉不觉瑟缩后退,直至被他抵在墙角,她退无可退。
陆松节低眸俯视她,讽道:“编造借口爽我的约,婉儿,你越来越出息了。你来教坊司找萧姑娘吗?你找她做什么?你怎能自甘堕落到在勾栏里卖笑?你曾是我的妻子,若别人知晓你如此,会如何看待我?”
他的问题劈面而来,一个比一个咬字更重。白婉指尖不觉抠着身后的砖缝,这样逼仄的空间,她近乎被他的气息笼罩,这让她感到无比的压抑。
她紧咬下唇,别过脸道:“如何看待你?跟我有什么关系?陆松节,我是个人,不是你的宠物,饿了你给我口饭吃,想要拿去用一用。我们已经两清了,不需要你养我。”
陆松节不能理解她的意思,他在外掌家,她接受他的安排,为何她会抗拒。
陆松节想,兴许是自己问得太急,便稍稍收敛怒意:“婉儿,我一直觉得,我们是一体的。你是我的妻子,应该以我为纲。你若听我的话,何至于给人卖笑。”
“你的妻子?”白婉轻哂,他似乎又失忆了,她现在是自由的。且他总如此自负,试图规训她,让她服软。她从前爱他,被他蒙蔽,忽视了自己的情绪。现在想想,倘若他一再令她不高兴,难道他就没有过错吗?
他这样,只会让她倍感不适。
“陆松节,你如今权势煊赫,想要什么唾手可得,何必管我这个外人?天下女子甚多,总有一个比我更听话更顺你意的。”顿了会,白婉又想,如果她不把话说得更重些,谁知道他会不会为了什么特殊的目的,非要缠着她,伤害她。
她便刻意凉薄地轻笑,对上他的目光,“其实我有件事瞒着你许久了,先前我们结发为夫妻,我对你千依百顺,是因为希望你能代我照拂白家。我心底另有所钟,希望大人看开些,往后不要再管我。”
陆松节脑海放空,不太确定这句话的真伪。
亦或者,他不相信这句话会从白婉的口中说出。
他拧了眉头,攥住白婉衣襟,赫然将她攥到自己脸前,迫视她:“婉儿,你诈我?”
白婉的确在说谎,且这谎言的威力比她想象中更大,陆松节好似突然又变了个人,变得比这黑夜更阴森可怖。
她唇吻翕动,一时不敢再开口。
她闪躲的目光让陆松节更怀疑,他忽然单掌扣住她后脑,俯首吻她的唇。她实在太柔弱,像他手中的提线木偶,被他牢牢桎梏在角落里,无论如何挣扎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