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难越(42)

作者:月熊熊

这季鸿儒竟曾是朝中宰相!

云清澜看着戚猛,却见戚猛嘴巴紧闭,被云清澜灼灼目光逼视,他憋了许久才道:“云小将军您怎么好好的问起他了?”

“衡芜山中的知方,就是季家的人。”云清澜沉默片刻,“季鸿儒曾为宰辅,如今儿孙却流落荒山叛走稷元,或许好生劝服一番带其回朝,眼下局势或许还能再见转机。”

“他是季家的人?”戚猛登时大惊,就连赵骞关也露出诧异。

云清澜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却听戚猛道:“既然是季家的人,云小将军就别费力气了。”

他似是有些乏了,卸下腰间板斧在手中掂了掂,然后将其靠放在巨石上:“他们回不了武朝。”

“为何?化敌为友,岂不是好事?”云清澜面露疑惑,似是不解,一双沉静的眼却不动声色地落在戚猛脸上。

果然,见云清澜不死心,戚猛当即没好气道:“那季鸿儒犯上作乱,当年的事差点把云老将军也牵扯进去。这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武朝也早就容不下他!”

原来是谋逆。

可云清澜转眼间又想起万牌祠的那道奏疏,这可一点都不像乱臣贼子会干的事。

“云小将军,您也别总想着套我话。”

云清澜若有所思,见其神情戚猛也终于反应过来:“我就跟您明说,季鸿儒那老儿,比那个鸟质子还不是什么好鸟!”

他微微喘出两口粗气:“一群酸秀才,惯会说些糊弄人的话!我们这些粗人,总能被他耍的团团转!您可莫要被他给诓骗了!”

说起季鸿儒,戚猛似乎怨气极重,可还未说完就听赵骞关呵斥他道:“戚猛,你少说两句!”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不成!”戚猛两眼一瞪,“要不是他季鸿儒,当年云五将军他们也不会···”

“够了!”

赵骞关难得高声斥喝,一边呵斥戚猛一边小心翼翼地往云清澜的方向看了一眼。

戚猛此时也终于觉出味来,他嗫嚅两下,只闷声嗡嗡道:“总之,那季家就是罪有应得!”

第35章 金科状元

云清澜目光沉沉, 没想到季家的事,竟然还跟父亲和叔伯们有关系。

可接下来不管她再怎么逼问引诱,戚猛都牙关紧咬, 一个字不肯说了。

···

参回斗转,衡芜山的夜空繁星密布, 静静凝视着距龙虎军不远的另一处驻地。

稷元驻地火光辉映, 尽管夜已至深, 但军中上下仍不时地响起阵阵私语。来来往往的兵士们不知在交谈些什么, 看起来似乎格外兴奋。

可位于驻地正中的军帐里却是噤若寒蝉。

稷元将领站成一排,个个脸上惊疑不定。

唐乾引跪在帐中,右肩上骇然是一处刀痕。

那刀痕极深, 正汩汩地冒出鲜血, 两侧皮肉外翻,离得近了甚至能看清其下森森白骨。

而唐乾引面前, 正站了个冷玉般矜贵的男人。

男人赤着上身双眼微阖,背后遍布着狰狞可怖的大小伤痕, 随行军官两股颤颤地站在他身后,正一边打着哆嗦一边给男人上药。

“五、五皇子。”

站在左侧最前的一个人高马大的将领终于出声。

这高康瑞原是唐乾引的亲兵,在其手下颇受恩典,后来更是被一路提拔成军中副将。

他上前一步拱手抱拳, 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唐乾引,硬着头皮道:“五皇子, 眼下我们已经探到了龙虎军的位置, 明日强攻,唐将军若身负重伤怕是不好行动……末将想着, 眼下是不是让唐将军先回去包扎一番?”

高康瑞头埋得很低, 言语间更是十分小心谨慎, 生怕哪句惹得秦朝楚不快。

他心中忐忑,虽说五皇子要在军中立威,可这下手实在是太狠了些,看唐乾引右肩上的伤,怕是两个月都拿不起刀了。

“不急。”

秦朝楚闻声抬了抬眼皮,似是睨了高康瑞一眼,随后不紧不慢道:“龙虎军被困深山多日,此刻人累马疲士气尽失,正是我军一举破敌的最好时机。眼下布局未定,高将军倒是说说,是唐将军的身子重要,还是攻打龙虎军的计划重要?”

高康瑞头埋得更低,额角也紧跟着冒出冷汗:新官上任三把火,今日这灾,唐将军怕是非遭不可了。

思及此高康瑞只得诺诺应下。

跪在地上的唐乾引半身伏地,额头抵在地上被烛光人影遮去神情。

听到秦朝楚的话他腰背伏得更低,尽管这个动作让他右肩伤处疼痛难当,但内心深处却渐涌出一股火热。

帐前比试,唐乾引输的心服口服。

谁能想到,一个为质十年的皇子竟会有如此令人惊艳的身手。

他手无寸铁以指为剑,凭着两截长指就能将手拿帅剑的他在众将士面前逼得步步后退。

二人攻防间他更是不过几招就轻而易举地夺去帅剑,而自己肩上这道伤,则是被秦昭楚徒手夺去帅剑后才落下的。

帅剑被抢,军中大权即刻易主。

夤夜而来,孑然一身,几息之间,就叫稷元全军目瞪口呆。

唐乾引心中却热血沸腾。

为兵为将,最想要的,就是个可征天下的一代雄君。

他自认猛将,虽生在凋寒北地,但武朝势颓,达腊荒蛮,谁敢说日后天下大势不会归于稷元?

可惜他既非帝王血脉,又少有江山之谋,能拿得出手的,也不过几分行军打仗的本事。

常言道能臣不侍庸主,他唐乾引自然也想追随一个能一统天下的帝王。

显然,秦朝楚就有这样的能力。

他为质十年,既能在虎狼环伺中保全自身不被武帝猜疑,又藏有卓绝身手于须臾间大败一军将领,还能审时度势在唐乾引战败的瞬间收拢军权。龙虎军今日困境更难说不是秦朝楚之手笔,其间不可谓不是雄韬大略。

唐乾引头埋得更低,几乎五体投地地贴上衡芜山冷硬的土地,并决意为眼前的男人献出忠诚。

可其余人却是看不出这般内情的。

他们只看高康瑞连声应诺,又见唐乾引俯首低眉如丧家之犬,帐中军将各怀心思,一时之间更是死寂。

季知方坐在一旁,不知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稷元皇子到底揣着什么心思。

长夜将尽,他却还怡然自得地站在帐中享受跪拜,既不与诸将筹谋,又不说明日方略,好似就只为了端架子似的。

季知方心中微沉,此番跟稷元合作本就是与虎谋皮。唐乾引一介武夫粗鄙短视,言谈之间季知方尚能拿捏在手,可这秦朝楚却让他看不分明。那双寒潭似的眼冰冷傲慢,叫人看不清其中到底是智还是愚。

但既然上了一条船,他就不会听之任之。

季知方沉吟片刻,从帐侧交椅上站起身,在秦朝楚面前站定,然后行了个标标准准的文臣礼:“五皇子,在下山民知方,见过五皇子。”

“山民?”秦朝楚两眼开出一条缝,似是就这般站着睡了过去似的,“稷元驻地如今怎么什么人都能进了。”

秦朝楚声色慵懒,语含轻视,似是对季知方极为嫌弃。季知方心头涌起怒火,但还是压着脾气道:“前几日听说贵军进山,山民恐各位将军不识山路,故特来相助。此番龙虎军遁逃,也一直是山民带着将士们一路追击,并且多次大败龙虎军,此事诸位将军皆可作证。”

秦朝楚闻言挑了挑眉:“如今不过山野乡民竟也能干这番大事了,既能在山中畅通无阻,又能次次打中龙虎军要害,如此奇才,军中莫不是来了细作。”

季知方听后暗自咬牙:十丈天坑中这五皇子看起来性情温和软糯,一言不发更是叫他少了防备,倒没想到其说话竟如此刻薄。

“不敢欺瞒五皇子。”季知方沉默片刻后只得道,“山民旧姓季,武昭一十四年状元。”

身披红挂,胸簪绒花,白玉为堂金作马。却可叹,抱负未展,一朝天塌,荒山埋骨血饲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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