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寒门(41)

作者:妙玉子

他的妻正与几个丫鬟坐在临窗大炕上磕着瓜子闲聊,虽是说说笑笑,可声音却微若蚊蝇。

方才漫上来的那些孤寂寥落之感都因着极富烟火气的一幕而消散殆尽,余下的则是温馨与暖意交织的满足。

是了,他如今有了家,有了母亲也有了妻子,以后还会有与他血脉交融的孩子。

他不再是一个人。

这世上,总有一盏灯会为他而留。

*

沈清端睡醒了之后,带着苏荷愫回了趟承恩公府。

苏山也好奇沈清端这一回下场的把握,问到策略时见沈清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当即便拍了拍后脑勺道:“老夫忘了,你可是曾经名动京城的序小王爷。”

区区一个春闱,如何能难得倒他?

沈清端抿了一口气,好声好气地与苏山商量道:“岳丈大人,序小王爷这事以后可否不再提及?”

苏山一怔,立时便在他的外书房里绕了几圈,又开门开窗查验是否有人听墙角,皆无异常后,才说:“为何?”

沈清端朝着他拱手行礼,答道:“一是我即将入仕,往后要更加小心,若是在哪一处露出破绽来只怕坏了大计。二是我答应过愫儿,前尘往事,不再提起。还请岳丈见谅。”

苏山一愣,将沈清端这话放在心间揣摩了片刻后,才问道:“你这话是何意?难道不想着为你的父皇母后沉冤昭雪了?”

“自然不是。”沈清端立时出声驳斥道:“只是所行之路太过艰险,不敢再随意地提起前尘旧事,再为云南王府沉冤昭雪前,我半分也不肯松懈。”

这便罢了。

苏山也应下了他的请求,往后即便是在承恩公府的外书房里,也绝不轻易提起这桩旧事,省得惹出什么不必要的事端。

二人又聊了一阵朝堂上的局势,苏山觑了眼沈清端不算明朗的面色,说道:“你既是不娶德阳县主,却将身份透露给了她,总要想个法子让她永远闭上嘴才是。她对你的情意虽真,可这东西又太过虚无缥缈,实在是令人心惊。”

沈清端也早思虑此事,如今既是苏山开口问了,他便将自己的安排说与了他听:“南诏这几年兵力雄厚,此番南诏王子进京,明侦帝定是要以联姻之策稳住南诏。”

苏山蹙眉道:“嫁去南诏就能保她一辈子不泄密?”

“南诏国王曾欠我母亲一次救命之恩,德阳若想在南诏的日子过的安稳,就只能闭上嘴。若她不愿,我也不会顾念旧情。”沈清端攥紧了手中的茶盏。

须臾之后。

他才叹了一声:“但愿别走到这一步。”

*

上房内。

苏荷愫与陈氏分坐在临窗大炕的两侧,母女两人正仔细瞧着菡萏送上来的鞋底。

苏荷愫仔仔细细地抚过鞋底上严密的针脚,感叹道:“我什么时候才能纳出这样的鞋底来。”

陈氏吩咐红袖跑一趟和风院,将厨上新做的一碟牛乳糕送过去,并连声嘱托道:“让雪姐儿自个儿吃,涵姐儿昨日吃了整整一碟,不许她再吃了。”

红袖忙应是,欠身退了出去。

“你如今身边不是多了个针线活精细的丫鬟?凡事交给她就好了,你且想着何时能让我抱上外孙才是。”陈氏絮叨着数落苏荷愫道。

每回提起此事,苏荷愫总是忍不住红了双颊,别扭着道:“母亲怎么又说这些?”

见了恼了,陈氏才另起了个话头,道:“下月里贺家进京,预备着要迎娶朱珠公主。婚事办在公主府上,咱们家也收了请帖,上头还写了清端的名字。”

满京城谁不知这朱珠公主乃孙皇后嫡出,平日里与德阳县主关系匪浅,既是特地在请帖上写了沈清端的名字,必是与德阳县主脱不了关系。

苏荷愫撇了撇嘴道:“我不想去。”

陈氏也忆起了花宴里德怀县主苛责苏荷愫的旧事,当即沉了脸子道:“去!为何不去!你是清端的正妻,她们虽是公主和县主,难道还能违了宗法人伦,抢了人夫不成?”

苏荷愫倒也不是个怯懦的性子,况且父亲和母亲乃至二哥也在,她也无甚好怕的。

她是沈清端的正妻,该害怕和理亏的人并不该是她。

“那便去。”苏荷愫道。

陈氏笑着夸了幼女一声,便要领着她往和风院走去,并道:“咱们一起去看看你长姐,这几日那陆神医来的格外勤,我本以为是涵姐儿有什么不好,那一回去了,却见他在廊道上和你长姐拉拉扯扯。”

苏荷愫听罢也笑道:“陆神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在长姐也。”

母女两人走到游廊上,正巧听得身后响起了一阵吵嚷之声,便听得夏双慌慌张张地呼唤道:“太太,三姑奶奶。”

“宫里传出了信儿,说是苏贵妃戕害七皇子,惹得陛下大怒,已关进了冷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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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慌乱

夏双这话说的慌慌张张, 陈氏一开始听不真切,听明白后直吓出一声冷汗来。

春望边沉声斥她没规矩,边扶着陈氏的后腰替她顺气道:“太太别慌, 许是传信的人听错了也未可知。”

苏荷愫也拧起了柳眉, 杏眸里流转着深深的担忧。

姑姑是个性子恬淡之人, 就是过分心善才会在宫内寸步难行,又怎么会做出戕害皇子这样胆大妄为的事来?

她问夏双:“是谁递来的信儿?可有告诉爹爹和二哥?”

夏双慌忙点头:“梧桐去报信了,老爷让我告知夫人一声, 省得听见外头传起些流言蜚语,咱们自家倒乱了阵脚。”

苏贵妃在宫里的光景与承恩公府的权势息息相关,即便不论这一层, 苏贵妃也是陈氏自小看顾着长大的小姑子,情分比之寻常姑嫂间更深厚几分。

她是真心实意地担忧苏贵妃, 只道:“不拘使多少银子, 去张瑞正置办在京里的私宅候着他,总要问出娘娘的消息。”

吩咐完夏双,陈氏便由苏荷愫搀着往外书房走去, 苏山与沈清端也得了信儿, 正商议着该如何进宫探听贵妃的消息。

天子一怒非同寻常,且明侦帝又不是个心软和顾念旧情之人, 是以他们对苏贵妃的处境愈发担忧。

苏山与那御前的张瑞正有几分交情, 逢年过节都送去了丰厚的节礼,连带着贵妃娘娘前段日子赏下来的红珊瑚花树也送去了张府。

是以他便让梧桐去张瑞正的私宅里跑了一趟,只是足足候了两个多时辰,却只得了那看门的小厮一句:“干爷说不见外人。”

沈清端的脸色愈发阴沉, 虽与苏荷愫相携而立, 可眉宇间的忧愁淡漠却此消彼长, 将他往日里的清润风姿尽皆湮没。

苏山正陷在紫檀木太师椅中,手里摩挲着胞妹临进宫前为他缝制的荷包,上头针线严密,绣着挺翘的青竹。

他说:“冷宫里那些伺候的奴仆们俱是捧高踩低之人,娘娘心善,还不知要在那儿受什么苦。我得进宫去求求陛下。”

说罢,便吩咐着小厮们备好马车,即刻便要入宫。

沈清端却出声阻拦了他,道:“岳丈大人且慢,您在朝中未领实权,等闲不得进宫觐见。即便是陛下召见了您,一句后宫之事不容臣下置喙就将您挡了回去。”

苏山也知沈清端这话说得在理,只是此刻他心急如焚,连张瑞安那里的路子也使不通,难道还能眼睁睁地看着胞妹落在冷宫里受苦不成?

陈氏已是红了眼眶,攥着苏山的臂膀,叹道:“早知这宫里这等尔虞我诈,便不让她进宫,咱们一家人再想法子避祸就是了。”

苏山将陈氏揽进怀中,温声劝慰道:“当年娘娘被一荒.淫.无度的监军看重,那监军颇有几分权势,若是娘娘不从便要一把火烧了我们那几瓦平房,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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