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寒门(25)

作者:妙玉子

“她还这样小,那人是如何能心肠这般狠辣,使这样阴毒的招数来对付涵姐儿?”苏月雪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若不是爹娘不在家,她只恨不得将涵姐儿带回承恩公府去。

“定是徐夫人,我这就给母亲写信去,非要将此事闹出来,她才知晓咱们不是好欺负的人。”苏荷愫当即便要让绿韵等人伺候笔墨,飞书一封递进宫门里去。

耳房里闹腾无比,外头却响起了陆让的问话声,苏月雪忙亲自迎了出去,小心翼翼地问陆让道:“陆神医,涵姐儿怎么样了?”

陆让的神色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他怒意凛凛地注视着苏月雪,虽是竭力忍耐,可还是忍不住骂道:“徐大奶奶,您真是愧为人母。”

苏月雪半边身子一软,若不是苏荷愫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只怕是她要直直地跌到地上去。

陆让面色严肃地走进耳房内,也不避讳外头伺候的下人,高声说道:“是花柳病,也不知这等小儿是如何染上的。我行医十年,倒还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稀罕事。”

苏月雪听罢,当即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莲心与绿韵忙去唤人,苏荷愫死死地抱住了长姐的脖子,泪珠已夺眶而出。

沈清端抱起地上的苏月雪,将她安置在软塌之上,虽是不曾言语,可心里冒出来的丝丝缕缕的怒意已磨得他失了往日里的淡然与从容。

徐致。

于情于理,都不该再活在这世上。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很重要

一是姐姐的和离

二是小沈明白自己的心意

第21章 、和离

耳房里闹出来的动静极大,连徐老太太房里的陆嬷嬷也闻此动静赶了过来。

徐致却窝在绿枝房里不肯出来,若是绿枝苦劝,他便索性不管不顾道:“既是东窗事发,少不得要闹到岳父岳母那儿去,可有的是苦吃,能躲就躲躲吧。”

陆让为苏月雪扎针诊治,起初只将银针落在她手腕关节处,可苏月雪此番受的打击实在太大,银针扎穴竟是使不上什么用处。

他方才情急之下指责起了苏月雪,如今瞧见苏月雪躺在炕上这幅气若游丝的模样,心里已是悔恨不已。

“徐大奶奶病情凶险,要脱衣扎在太谷穴才能挽救一二。”陆让与苏荷愫如此说道。

苏荷愫已被长姐面如金纸的情状吓得六神无主,若不是沈清端在侧搀扶着她半边身子,只怕早已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沈清端拢住了苏荷愫发颤的臂膀,轻声道:“陆让是在问你,能否为你长姐褪下衣衫,让他扎针。”

徐老太太房里的陆嬷嬷立时出声阻止道:“这……这可于理不合,大奶奶是女子,这位大夫可……”

苏荷愫止住了浑身上下的颤抖,不消思考便应道:“我来替长姐脱衣,陆神医不必在意什么妇德,一切皆由我来承担。”

说罢,冷厉的眼风已扫过身侧喋喋不休的陆嬷嬷。

陆嬷嬷果然噤了声,不敢再多言一词。

秋竹与绿韵在苏荷愫的示意下将苏月雪胸前的衣襟解开,只留下了里头缠枝花样的肚兜,便让出身位来让陆让医治。

陆让瞥了一眼苏月雪,勃然大怒道:“把肚兜脱了。”

这下连秋竹也迟疑了,茫然不解地望向陆让,眸中的犹豫与不忍已再明显不过。

“人命关天,还在乎什么妇德。”陆让已怒不可揭,只恨不得亲自上前褪下苏月雪的肚兜。

苏荷愫见两个丫鬟都有所迟疑,便亲自上前将苏月雪余下的肚兜褪下。

陆让这才施针扎穴,不过须臾功夫,苏月雪便悠然转醒。

她正是虚弱不已的时候,可一醒来便要去寻陆让的身影,见他正在右前方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后,忙问道:“陆神医,涵姐儿……涵姐儿究竟是怎么了?”

陆让先是不肯答,而后又体恤她一片慈母心肠,便道:“你那夫君应是得了花柳病,又时常凑到你女儿跟前亲亲抱抱,这便让她也染上了。”

终是得了这样不堪的答案,苏月雪忽而阖上了眼,两行清泪便从眼角滑了下来。

对涵姐儿的愧意只占了她的全部心神,摧着她不知从何处冒出了些力气,转眼间便要翻身下炕。

苏荷愫忙去按住了她,苦苦劝道:“嬷嬷和丫鬟们都在那儿守着涵姐儿呢,长姐该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等爹爹和娘亲来,咱们把涵姐儿带回家。”

提到爹娘正在赶来徐家的路上,苏月雪这才听从苏荷愫的话语,并未强行下榻去瞧涵姐儿。

陆嬷嬷听这话不像,心中念及徐老太太的嘱咐,便越过沈清端与苏荷愫,冲到苏月雪的榻前,高声劝道:“大奶奶,您嫁进咱们家也有一载,还不知晓大爷的为人?大爷不是那狎.妓淫.乱之辈,指不定是这大夫医术不精,在给大爷泼脏水呢。”

陆让险些被这番颠倒黑白的话给气笑了,只是又不肯自降身份与这等腌臜泼妇理论,当即便气冲冲地走出了耳房。

沈清端也不去拦他,只一心伴在苏荷愫身侧。

苏月雪盯着支摘窗外明媚的春色,以及庭院里随风摇曳的紫藤花架,和架子上她亲手为涵姐儿系上的秋千绳。

她忽而笑了一下,扬声问立在庭院里生闷气的陆让:“陆神医,涵姐儿的病还有的治吗?”

陆让冷不丁听见了后头苏月雪的问话声,心内的闷气也随之消减了些,到底是心疼那女孩儿小小年纪吃这等苦楚,便道:“旁人没得治。”

一声让苏月雪变了脸色,好在陆让后头又紧跟了一句:“但我陆让可以。”

那正在殷勤讨好苏月雪的陆嬷嬷也笑呵呵地说道:“既是有的治,大奶奶也消消气,涵姐儿自会化险为夷,何苦将这事闹出去,将来带累了涵姐儿的名声?”

捏住了涵姐儿的名声,便是捏住了苏月雪的命脉。

苏荷愫叹了口气,知晓长姐性子绵软,只怕会将此事高高抬起后又轻轻放下,她便忖度着该如何让爹娘惩治徐致,不让他再这般无法无天下去。

“放你的屁。”

苏月雪朝着陆嬷嬷啐了一口,而后则将桌案上摆着的玉叶瓷瓶砸在了地上,清脆的声响吓得苏荷愫也是一愣。

长姐素来是顶顶温柔和顺的人。

今天尽是换了副性子。

苏月雪砸了那瓷瓶还不够,并指着陆嬷嬷骂道:“你们这一家子都没一个好东西,老太太日日算计着我的嫁妆,太太又是个妖妖冶冶的性子,整日里将徐致叫去上房做些什么事?徐致一味地好色,院里但凡是个有姿色的丫鬟他都要沾上一沾,如今还害了涵姐儿,这日子我如何能过得下去?”

见她便将府里的阴私事大嚷嚷地说了出来,陆嬷嬷的脸色也难堪至极,眼觑着她要说出些尖酸刻薄的话语来,苏荷愫立时便抢过了话头:“是了,这般不堪的人家还待着做什么,快替长姐收拾行李,待爹娘来了,咱们便回府。”

说罢,便从廊道上走进来几个身高体壮的嬷嬷,挤着陆嬷嬷不让她凑到苏月雪身前去,也不许她去老太太院里报信。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时,从宫里赶来的陈氏与苏山并苏景言和于氏二人都已到了徐府门前,徐老太太与徐夫人也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会客。

连躲在绿枝房里的徐致也被揪了出来,正面如土色地坐在花厅下首,听着徐老太太的数落。

因苏月雪身子不适,便只由苏荷愫与沈清端二人与徐家人周旋,陈氏板着脸坐在徐老太太下首,已听绿韵说清楚了来龙去脉。

苏山则去寻徐老爷说话,苏景言倒是怎么可不肯走,立在沈清端旁边听着堂上妇人们说话。

久未现身的徐夫人率先出言道:“亲家夫人,这事是致儿不好,要打要骂悉听尊便,只要媳妇儿消气便是了。”

徐夫人说话时忍不住瞪了两眼徐致,只是那瞪人的眉梢里却露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暧昧意味,冷不丁让苏荷愫心下一片恶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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