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宗门都以为我喜欢他(85)

作者:折春归

可归心没有任何反应,她在树下倒下之时那毫无眷恋毫无生意的眼神,是她最后的决心。

谢长闲任由魔气将自己吞噬,他的身体想继续躺下去,可他的师姐不会等她。

她在寻死。

谢长闲翻身尝试着,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重起,直到重新将归心背起来前行。

归心不会答应他,也不会醒来。她幼时被关在琉光宫十年,那十年里归弦是她唯一的光,唯一的暖源,她逃离魔域为他而来,用尽所有力气也只为救他回来,这十三年来她或许见过很多美景,遇过很多对她好的人,也留下了很多的恨意与不平,可这些都不足以留下她。

她活着的目的从来都只有一个,可她的目的死了,回不来了。

她便也犹似断了线的风筝,再没了能牵住她的东西。

寒风刮面,谢长闲走到头脑发昏,意识糊涂,到最后也仅仅只能在地上凭借着意识地一点一点背着归心爬着前进,寻找出路。

他想将她留下。

大雪纷飞,天地苍茫,那团黑色魔气在这天地间都仅仅只是一个黑点,微不足道。

谢长闲完全无意识一般地前进着,直到一双手扶住他,他才终于彻彻底底倒了下去。

归心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回到了魔域突袭镜极宫那天,她不再有任何顾忌奔上镜极宫,闯过一片进入那结界,那里却除了满目地白雪什么都没有。

刺眼的白雪灼伤她的眼睛,她困在雪地里出不去。

有一双同样冰凉的手拉住她的手,将她背在背上行走。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她的世界里什么都没了,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方向,没有任何声音,好像一切都在这里结束了。

她也结束了,于是她躺在地上等着死亡的到来。

可等来的却是四面八方而来的温暖之意,她躺了许久,等死等了许久,死亡迟迟不到来,那温暖之意却越发明显。

她好似也终于听到了声音。

是盛夏时的蝉鸣,波光粼粼的溪流,裹挟着躁意的热风,还有一声声地呼唤。

她听不清,所以她睁开了眼。

入目显示一片刺眼的白,重新闭眼缓和过后,原本方才视线里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却已经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入眼熟悉的布置是她在十方宗的房间。房间里没有人,但床弦边的热度在告诉她有人刚刚走了。

脑子里一片混沌,她又再次睡去。

再醒来时,周边便聚集了一堆人,她茫然地与众人对视,好半会儿才想起来这些人是谁。

双眼红肿想上前却又不敢,被谢松抱在怀中的秦纤巧,脸上带着松懈之意的笑容的羡鹤,蹙着眉头打量着她的飞星长老与面无表情的魏衍。

她不知如何开口,便未曾开口。

打破沉默的是魏衍冷冷的两个字:“醒了。”

飞星长老瞪他一眼,又看向归心,温声问她,“你醒啦?”

归心垂下眼眸,半句话不肯开口,房间里气氛变得奇怪起来,紧接着便传来秦纤巧啜泣的声音,她松开谢松的怀抱走上前。

“归心?”

她轻声唤着,归心这才发觉她的声音已经哑得不行。

她抬起眼看着秦纤巧,眼神中的情绪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只知道秦纤巧一直在流泪。

房间里众人都沉默着,良久,归心才终于开口。

她道:“归弦死了,回不来了。”

她陈述着这句话,秦纤巧哽咽了一下,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自己也从未想过,归心对归弦的感情这样深,也并不知归心来修仙界后一直在筹划着复活归弦。

归心见众人都不说话,她看向魏衍,似乎这里只有魏衍是站在她这边,站在归弦这边的。

她喉咙哽咽,说出口的话里含着万般地委屈:

“他替谢长闲死了,他不会来娶我了。”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房间里, 魏衍垂下眼眸也不敢看归心。

他与归弦交好却也从不知晓这些事情,更何况归弦生前还交待他照顾谢长闲。但无论归弦的态度如何,归心才是完完全全因为被蒙在鼓里最痛苦的那个。

“归心。”

谢松想说些什么, 语气有些僵硬, 可当归心的眼神看过来时, 又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将他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归心想从床上爬起却无力动弹。她那一身经脉早在凌日涧的时候就已经毁得差不多, 想要恢复重塑并非一日之事。

环视一圈, 羡鹤摇了摇头,道:“人各有命,你节哀。”

就连魏衍也并不表态。

归心沉入谷底的心再也无力爬起,她轻闭双眼屏蔽外界一切声音。

她之前的计划是成功的, 她成功的将自己置于魔域最关注的位置, 携着所有的传承却叛出了魔域,那日明面上是步子何领着六位魔使来的,可实际上背后是整个魔域。

沉沙与起秋早已在她那阵法处布置了其他阵法,只趁着步子何用归弦的消息吸引她视线, 他们便将她完全困在了阵中。从步子何只躲闪不还手开始她就知道了, 可她不敢退,也不敢走, 身后还有归弦。她想回去看看归弦,看看他醒了没有, 看看是否如他们所说归弦是不死人再也回不来了。

到她世界彻底崩塌之时, 她已经是再也出不去。

想到这里归心便打住了,就到这里了。

经脉破碎的痛袭来, 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躺在床上像是死了, 甚至在这种痛楚之中睡去。

睡梦之中她好像在一片无底之海中飘着,又渐渐下沉,下沉,不断下沉,光离得越来越远。有一根绳子自水面而来,只要她抓住就能往上爬,可归心闭上了双眼。

深夜的房间里,烛光被人吹灭,那人站在床前用自身的修为替归心修补破碎的灵府与经脉。

黑夜之中难以看到他周身的魔气也在大口的吞噬着他。

可床上这人根本没有求生的意志,无论他再如何努力也无法将她拉回来,她这样已经一个多月,如果再继续下去世间将再无归心。

那人在床前站了会儿,似是在做什么决定,片刻后他转身离开房间,房外院中有另一人似乎已经等他多时。

“给我吧。”他声音粗沉嘶哑,向院中那人摊开了手。

盛夏的明月能将人的身影照得十分清楚,影子在地上几乎是实心,魏衍微蹙的眉头在这无灯的夜晚也看得清楚,可他面前那人仍旧被黑雾笼着一层,看不清半点面容。

伸出来的那只手皮肤惨白,伤疤满布。

“能拖一时是一时,辛苦了。”魏衍将一瓶药递到那只手里,又道,“若她怪起来,便说是我的主意。”

“不必。”

谢长闲拒绝了,他将那药取出一粒,用水化开饮下。

两人在月下等候许久,他周身魔气渐渐退散,露出他那张与归弦几分相似的脸,在这月下却也能看清的他脸上的憔悴。

魏衍默了默,“别露馅,她叫云迢,你是归弦。”

谢长闲沉默着点点头,他去年去找祝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片刻后感觉嗓子似乎好受了许多,他才试着点点头,道:“我是归弦。”

他声音清润如玉,是谢长闲自己从未听过的声音。

魏衍脸上露出放松的神色,他便知道了,这声音与归弦的声音已经十分相似。

他朝魏衍点了点头,转身将手掩在袖中朝屋内走去。魏衍的手动了动,却终究没有拦下他,他身为将三人的事情完全看在眼中的半个旁观者,同样也深感无可奈何。

漆黑的房间里被谢长闲点亮了一盏灯,放在离床远的地方,只朦朦胧胧有一层光。

这样他才敢叫她。

“迢迢。”他温声开口,轻唤她名,手在怀中焐热后牵上她的手,用灵力温和的在她经脉中游走。

他要将她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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