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宗门都以为我喜欢他(84)
“你走吧,别困在这里,我就不出去了。”
她声音很轻,带着浓重的疲倦之意,“出了门将桃树都砍了,顺着溪流的方向走,到最后一棵桃树根旁,用全部的修为破阵便可出去。”
话说到这,谢长闲好似被泼了一盆冷水。
在太阳从远山上升起,第一缕阳光照进这房间里之时,他才不得不颤着声叫她:“师姐。”
归心没有说话也没有睁眼,天亮了,梦就会醒,视线就会清晰。
“我带你一起走。”
谢长闲想将她扶起来,可归心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柄匕首,正死死对准他心口的位置。她睁开的双眸再无月下的温柔,泛着冷冷的杀意似乎都要将谢长闲穿透。
谢长闲看着那已经划破自己衣衫,带着狠意似乎真的要抵进他心口的匕首,还闪着寒光。
“滚。”
匕首还没有刺进心口,却好似已经有另一块大石头将他心脏压着让他喘不过气来。那个从未对他有过一丝情绪,无论如何都包容着他的师姐,此刻正拿着尖锐的匕首抵着他心口,满眼都是杀意。
“师姐。”
他有些无措,抬起手挡在归心眼前,他颤着声道:“你别看我,我不说话,我还是他。”
归心握着匕首的手松了,匕首从床弦磕碰落下,她从床上起身,周身无力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脚步虚浮有些摇晃朝着外面走去。
她看着外面桃林花瓣儿落了满地,朝阳的光芒正在竭力驱散夜晚留下来的寒,溪流淙淙,甚至隐隐能听到外面山涧中有清脆的鸟鸣声,叽叽喳喳的,一切都生机盎然的样子。
“他教我以识海为根本打造藏身阵法,这原是他为我打造的逃离魔域后的藏身之处,后来他死了,阵法也散了,我又重新建了一个,想着等他回来便好了。”
她往外迈出步,身形摇晃似要跌倒,声音些微哽咽像寒风灌喉,字句也被寒风吹散。
“可怎么无人告诉我他是不死人?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师娘他们也知道了,怎么也不告诉我呢?他走前说会来救我出魔域,会来娶我,我等了他近十三年,用尽了我所有的办法,到头来还是等不到他。”
谢长闲站在房中没有阳光照着的门口,看着归心在林下受阳光照耀的背影,只感觉此刻比前几日更像梦。
“你怎么会是他呢?”
归心站在桃树中间,转过身看着谢长闲,远远地看着他令人熟悉的眉眼,她眼中的雾化了水,声音犹似凛冬旷野传来:
“谢长闲,我是你心上人的替身,我替她入无梦界接受传承折磨十年,我的心上人,归弦,是你的替身,他替你担了那虚名,我死里逃生还活着,他却再也回不来了。”
作者有话说:
补上啦~~~晚安
第62章
她字字句句的指控落在谢长闲耳朵里, 都变成了一次又一次没有任何有用内容的记忆。
他几乎没有幼时的记忆,为数不多的几次醒来都是在结界中,场景无变化, 人员无变化, 他本身自己的幼时记忆中根本没有归弦这个名字。
他并不知道归弦为何会是因自己而死。
但他清楚地知道, 师姐方才的杀意是真的。
“既然你不想走,那就留在这里吧。”归心垂下眼眸不再看他, 似乎再无力支撑, 她软软地倒在树下,谢长闲闪身到她身旁将她接住,归心却只是在合眼前不带任何感情地瞥了他一眼,随后便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
她周身魔气再起却并不萦绕着她, 反倒散了开来, 连同她身上那些和魔气比起来微不足道的灵力一起,都在流散。
谢长闲匆匆忙忙将归心抱回房间,催动灵力想替她留住身体内的灵气。
可归心的灵脉就像破了一个大窟窿,无论如何也补不上, 到这一刻他才发现, 归心一直在藏着,她的经脉好似被什么极细的丝线分割成很多段一般, 早就已经破碎不堪。
此刻的归心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像高台边缘那只瓷瓶, 摇摇欲坠, 一碰就碎。
谢长闲颤着手费劲儿地吸收着外界的灵气去补给归心,以他身上现有的修为根本补不上归心的流失的灵气, 修补不了她的灵脉。
未了片刻他便放弃了。
他看着这弥漫了整个屋子的魔气, 无比熟悉的魔气, 脑子里是归心站在落英缤纷的树下双眸空洞绝望地看着他,一声声说着“他再也回不来了”。
谢长闲也顾不得许多,他毫不犹豫直接将自己灵府中那道符印揭开,随着自己的灵力一起顺着归心断裂成很多段的经脉送进她灵府。
当那道符印封在归心体内后,她周身魔气与灵气流散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谢长闲却瞬间被房间里的魔气环绕包裹,浓郁的魔气如同在无梦界中的传承见了归心一般,铺天盖地涌着将谢长闲整个人都笼住,从外面根本已经看不见人形,就连谢长闲自己也分不清那是他体内的魔气还是归心体内的魔气,但总归都是同一种魔气。
与其称它为魔气,不如称它为传承。
未过多久,那团团黑气之中伸出两只手,慢慢靠近归心。
他忍着魔气侵袭的痛将归心背到背上,走出房间,按照归心说的办法将桃树全砍了,每一次使用灵力都好像是有一把不太锋利的刀从他的皮肤一寸寸磨进他肉里。
四肢沉重到抬不起来,唯有问心剑可替他砍树开路。
他沿着溪流走到尽头,砍掉最后一棵树,落花纷飞的阵发天地瞬间消散,眼前却并非凌日涧的山涧中,入眼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黄沙漫天,顶上的烈阳将他炙烤着。
在漫天黄沙之中,那团黑色魔气始终没有散开,始终背着那四肢无力下垂已不知生死的白衣女子行走着,寻找出口。
沙漠中的太阳从未落下,照着那黑影背着人前进,看着他一步一步的步子开始缓慢,原本一个个脚印渐渐变成一条条脚印,沙漠中大风一吹便又将那印子盖住,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谢长闲也不知走了多久,他好像要死了。
在这烈阳沙漠之中,他竟觉得冷,好似看见艳阳之下在落着大雪,纷飞着落到他面前,很快便铺了满地的白雪。
鞋子早不知丢失在沙漠的那个角落,赤脚踩上那白雪,他无知无觉地拖着身子继续前进,唯一想的便是将自己用于对抗魔气的灵力分出一点给归心身上形成一层保护结界,防止她被这冰天雪地冻伤。
保护结界形成的时候,他也顺势跪倒在地。
那些魔气快速的环绕着如同一个个魔族在欢呼,在跳着胜利之舞,似乌鸦啄食一般点点寸寸地啃噬着他的灵府。
那黑影在地上停留许久,双膝跪地,单脚撑起,一个简单的动作,他试了无数遍才终于爬起来,原本背上的重量轻飘飘的不值一提,此刻却将他压得佝偻着背,那团黑气越发靠近地面。
可他背上那人却好似在渐渐变凉。
谢长闲彻底放开了自己的保护,将仅剩的一点灵力全部都给了归心,赤着的双脚走在雪地上仿似踩在冰锥之上,钻心的疼。
他行过地身后不知何时开始,留下长长的两条血印。
那黑影行在白雪苍茫留下血迹斑斑万分显眼,连带着他走的路越来越歪斜也变得分外明显。
好几次险些摔倒他都优先护着身后那人,然后再一点点费劲儿地从地上爬起。
直到他再也爬不起来,黑气紧紧贴着地面,他便将归心抱在怀中,在魔气之中描摹她的眉眼后揭开她灵府中符印一脚,归心身上的魔气与灵气再次瞬间四散开来,他等了片刻又重新封好。
他躺在地上,四肢已经毫无知觉,用不上劲提不起来。
谢长闲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死了,他开口想将她叫醒。
“师姐。”
他嘴角流出的鲜血顺着脸庞滴落在白雪上,点染红梅,“你醒醒,你不为他报仇了吗?你要杀了魔域的人,杀了诋毁他的人……杀了我,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