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49)

作者:遗珠

下章就要去台山了!看到有宝宝问,会不会有追夫,我觉得不会。为什么呢?因为魏狗的福气还在后头(?)

第35章 青山溪

出府——这两字分明、清晰, 又遥不可及。

阿萝错愕,杏眸圆睁, 怔于原处。

曾经, 魏玘关住她、藏起她,还以蒙蚩为威胁,强迫她留在王府。此刻,他却要领她外出, 离开这片囚困她的高墙。

这是为什么?阿萝全无头绪。

一时间, 她情绪错综, 忽略了面前人眸里刹那的哀淡。

魏玘并未多言,只旋身, 扬长而去。

“笃。”靴跟起落。

阿萝被足音唤回心神,瞧见一撇深沉的玄影,忙道:“魏玘, 等等!”

——无人应答。

魏玘头也未回, 落下阿萝,渐行渐远。

阿萝颦眉,也不追他。

这几日, 她看魏玘, 本就如窥云雾,全然捉摸不透。而今,境况如此,令她越发困惑。

正疑惑时,忽听人声道:“娘子。”

阿萝这才记起川连, 回身与之对视。

在他开口前, 她道:“川连, 你知道魏玘要带我去何处吗?”

川连一怔, 又定神。他记着魏玘的命令,本要催她继续学习,不料被她先发制人,便道:“动身后,娘子自然知晓。”

阿萝闻言,不禁颦眉,面露失望。

她生得白净、清丽,两道水湾眉对拢时,眸里也漾起一缕哀流——被川连瞧去,只觉她柔心弱骨、惹人惜怜,难免心生不忍。

川连叹道:“殿下应是要带您前往……”

他一顿,不知如何以巫语表述,便易越语道:【台山书院。】

阿萝眨眸,跟着念道:【台山书院。】

“就是……许多人留于一处、共同学习知识的地方?”

这是她自己归纳的解释。巫疆并无书院,她本不该知晓。但近几日,她学习越语,听说了不少新鲜事物,就也对书院有了概念。

川连颔首,道:“正是。”

【后日,春闱揭榜,台山书院也将设宴,庆贺学子取中。】

阿萝对越语尚不熟练,勉力倾听,仍一知半解,只大致懂得,是越国的做官考试出了成绩,落道书院,便要恭贺考中者、安慰落败者。

她抿唇,轻声道:“我大概知晓了。”

“可为何是【台山书院】,而非其余【书院】呢?”

经她一问,川连拧眉,并未立刻作答。

他知道,阿萝青稚、定会刨根问底,但台山书院特殊、本是王府机密——如此情势下,该与阿萝怎样说、说多少,也是难题。

忖度片刻后,他才道:“【台山书院】,系殿下与周王傅等人合力创办。”

阿萝啊了一声,讶道:“是魏玘建的?”

川连道:“正是。因此,台山书院相对安全,内里的学子……也较为友善。”

他如此说辞,确实藏了七分余地。

依他所知,台山书院从不外募,内里学子均是依某种条件筛选而来。

越国开科不足十年,台山书院建成已有六年,历届高中者无不入朝为官。而魏玘虽是皇子,却非太子,如无圣命,不得入朝议政。

他推测,魏玘建立书院,是为培养亲信,在朝中拥有自己的喉舌与耳目。

而且,经科考入仕者多为寒门,听命于魏玘,也可制衡淮南郑氏。

对于川连的思量与心绪,阿萝自不知晓。

她更关注的,并非是书院、学子的作用,而是魏玘对所谓安全的重视。

“如果不是台山书院……”她道。

“而是去其它【书院】,会有人要杀他吗?”

川连神色一震,滞了须臾,才道:“或许会。”

“但……您为何会知道?”

阿萝如实道:“我听周王傅说过,他的母亲、兄长都要杀他。”

川连敛目,心道果然。

凡是了解魏玘之人,无一不知,他是骄傲的狮、冷戾的鹰隼,断不会透露自己的处境,更不可能向任何人示弱,尤其是心上人。

但当下,川连不打算对阿萝说谎。

目睹二人的冲突之后,他认可阿萝的纯稚,但更为魏玘而惋惜——肃王何其尊贵,已为阿萝做过许多,如阿萝再不理解魏玘的处境,未免太不懂事。

他点头,道:“确实如此。”

阿萝听罢,垂下睫去,一时无言。

川连见状,心知言语有效,便续道:“娘子应知,人心叵测,对于亲眷,有人视之如珍宝,亦有人弃之如敝屣。”

三言两语入耳,搅得阿萝心潮烦乱。

她默然,不应,好半晌,才道:“若我这回出府,魏玘会待我阿吉不好吗?”

——不论旁人如何,她的家人永远受她珍视。

提及蒙蚩,川连面色僵凝,想自己本欲提点阿萝,却意外惹了麻烦。

他暗叹,谨慎道:“娘子放心。我了解殿下的为人,殿下不会伤害您父亲。更何况,您这次离府,是受殿下准许,并非脱逃。”

得了这话,阿萝睫羽一颤,放下心来。

她掀眸,噙着星点希冀,又道:“那你觉得,回来之后,魏玘能让我见见我阿吉吗?”

川连越发为难,不知如何作答,只好苦笑。

他道:“我不敢妄揣殿下。娘子有心,不妨留待后问。”

“眼下,娘子还是先学习吧。”

……

两日光景,眨眼而过。

阿萝随聂若山、川连等人,学习越语、武艺。她勤勉、认真,虽不喜匕首,但仍端正对待,朝夕之间,已将招式学过雏形。

相较阿萝,肃王府众人却不大好过。

这些天,王府人人自危,只因大成殿内争吵频频,常有掷物、拍案之声。

显然,周文成与魏玘又起了争执——在肃王府,若有谁敢拂肃王的面子、对贵主横眉冷眼,除却周文成,已再无旁人。

众人不知二人何故争吵,无不胆战心惊。

唯独川连明白,应是魏玘将台山之行告予周文成,遭其竭力反对。

因而肃王府内,氛围僵持,直至临行前夜。

当晚亥时,有八百里加急书信,驿骑如流星[1],由返程宿卫一路送至川连府中。

彼时,魏玘尚未歇息,仍于大成殿内读书——川连入殿时,恰见他单手持卷,低目阅读,眉峰浸于火色之间,洇开一片冷雾。

川连礼后,行至案前,道:“殿下。”

魏玘翻过一页,道:“说。”

川连道:“宿卫已将蒙蚩书信送回王府。”

魏玘眉峰一挑,这才抬目。他放书,曲指,叩往木案,敲击两声。

川连会意,拆解手中纸包,将信件呈上。

几上,纸卷散落,纷扰堆叠,字迹飞舞其间,尽是巫文。仔细瞧去,便见纸角泛黄、蜷曲,而纸面平整、光洁,隐光微烁。

魏玘拿起信件,眼风掠扫。

川连掀目,看他,见他似在阅读,便也并不作声。

殿内,静寂一片,二人相对,火烛静燃。

川连看见,魏玘漫不经心,眸里唯见火色悦动,本是两掌拢信,读着读着,只余一手——乍一看,这似是轻松之态。

莫名地,他记起阿萝的提问,谨慎探道:“殿下。”

“阿萝娘子思念父亲,不若将信件予她阅读,聊解思念,也不至于引起娘子怀疑。”

魏玘挑眉,道:“给她看?”

他勾唇,似是觉得好笑,眸光却是凉的,寒意森森入骨。

川连惊讶,尚未作出反应,便见魏玘手臂一振。

“啪!”

信件突兀斜飞,就抛落在川连足前。

他心惊,当即跪地,尚不及开口请罪,便听魏玘道——

“这信是假的。”

川连怔住,拾起其中一封,捧手查看。

魏玘背脊后抵,靠往主位,食指叩出低响,嘴角上扬,眉宇却如积沉云。

他道:“辛朗是蠢货,王府宿卫也是蠢货?”

“纸面流光,虽然古旧,却是巫疆上好的藤皮纸。蒙蚩出身蒙寨,自是平民,何来财力,竟连续购置藤皮纸,只为向辛朗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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