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帐春(47)
“那现在呢?你的心意是否一如既往?”
盛姝其实只想逃离,无论从前的心意的如何,萧霁瑾的爱她都承受不起。
可她只能口是心非道:“在得知那些真相前,我一直将你当做此生唯一可以依仗的夫君。你……日后能不骗我吗?”
“自然。”萧霁瑾没有迟疑地应道。
盛姝:“也不要吓我,我害怕。”
“好,我保证。”
萧霁瑾宠溺地看着她,像是无论她说什么都会答应。
盛姝有些动容地望着他,心中被愧疚淹没,但为了二哥,她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
她不敢再寄托于萧霁瑾给她的温情,她惟愿亲人平安,远离是非。
萧霁瑾见她失神,柔声问:“在想什么?”
盛姝没开口,只是圈住他的脖颈。
萧霁瑾将她抱起,哄道:“天色尚早,再多睡会。”
盛姝依偎在他怀里,缓缓阖上了眸子。
萧霁瑾在房中磨蹭许久才出门,暗卫见他与盛姝关系缓和,就问:“主子,还要继续瞒着夫人吗?”
萧霁瑾眸子里的喜悦消失了,一步错步步错,他走到今日这步已经无从选择,唯有继续错下去。
他道:“继续瞒着,谁敢在姝儿面前乱嚼舌根,就拔了他的舌头。”
暗卫又问:“那夫人,能否出门?”
萧霁瑾沉默片刻,道:“不能。”
再等等,等他大权在握、再也不用忌惮任何人之时,便是将姝儿宠到天上又何妨。
他已经隐忍这么多年,不能在此时功亏一篑。
第37章 死心
◎接着骗。◎
下朝之后, 萧霁瑾来到兵部私牢。
盛济就躺在最里面那间牢房里,他手腕上带着镣铐,身上沾着血, 形容狼狈不堪。
听到脚步声,他忍着疼痛坐起身, 就看到站在牢房前的人。
萧霁瑾命所有人退下,才道:“八年前, 姝儿是否提过退亲之事?”
盛济眸色微敛,继而讥笑道:“你从哪听来的风言风语,姝儿与宋兄青梅竹马,怎会主动提退亲。”
他若直接肯定, 萧霁瑾反而会怀疑, 他越是这样,萧霁瑾便越怀疑当年的事有蹊跷。
萧霁瑾道:“你想骗我?可惜了,这是姝儿亲口告诉我的。”
盛济有些激动地起身, 将铁链扯得叮当作响:“姝儿恢复记忆了?!”
萧霁瑾得意地道:“她恢复了一部分记忆,但她并未记起你, 也未记得那青梅竹马的宋端,她只记起了我,记起了她曾对我的心意。”
盛济对萧霁瑾的话半信半疑, 不知是真的,还是姝儿为救他而诓骗萧霁瑾。
若是后者那便再好不过,也不枉费他来京城这一遭。
萧霁瑾一直观察着他的神色,他面上不露端倪, 只是哈哈大笑起来。
萧霁瑾微微皱眉:“你笑什么?”
盛济道:“我笑姝儿心瞎眼盲, 好好的姻缘不要, 偏偏喜欢上了你。结果呢?给你当外室, 被你囚/禁多年,你却连她的话都不肯信。”
萧霁瑾心口被刺了一下,他确实没有完全信任盛姝。
“姝儿本就心悦于我,何来囚/禁一说。”萧霁瑾不等盛济回答,就对狱卒道,“看好了,别让他死了。”
盛济看着萧霁瑾离去的背影,他原本是心存疑虑的,可听到萧霁瑾最后一句话就打消了顾虑——姝儿在想办法护他周全。
·
自从盛姝和萧霁瑾和好如初,各种绫罗绸缎、钗环珠翠不要钱一样送来。
萧霁瑾原本就未在吃穿用度上苛待过她,此时更是恨不得将她捧上天去。
可当盛姝想要出门时,依旧被拦了下来。
浣青给她指着一处道:“夫人,主君命人新建的园子,听说里面移植了数千株菊花,如今开得正好,不妨去看看。”
盛姝点头应了,相较于之前,萧霁瑾对她很是宽容,她喜欢什么,想做什么,都随她去,只是始终不让她出府。
盛姝不想余生都在这高墙之中度过,只能继续想办法。
晚间,她主动端了汤羹,去了萧霁瑾的书房。
萧霁瑾听到通传眸色一亮,抬起头果真看到盛姝正站在门前,身着素色衣裙,长发挽起,清丽脱俗,不可方物。
盛姝这两日虽不再有意疏离,却也不肯主动与他亲近,这还是头一次主动来找他。
盛姝柔声问:“我能进吗?”
萧霁瑾放下狼毫,对她伸出手:“过来。”
盛姝走上前去,刚将汤盅放下,就被萧霁瑾揽进怀里。
萧霁瑾看着她的侧颊,暖黄色的烛光映照在莹润的脸庞上,鸦翅般的睫羽投下一小片阴影,微微颤抖着,令人心生摇曳。
盛姝被他看得有些不适:“我来给你送补汤。”
萧霁瑾瞥了眼桌案上的汤:“只是送汤?”
盛姝捏住他的衣袖:“我想见二哥。”
盛姝若是无所求,萧霁瑾反倒不信,他轻声哄道:“他毕竟关在衙门中,等我寻个方便的日子再带你去。”
盛姝善解人意地应了,柔荑撑在桌沿,起身道:“汤趁热喝。”
她难得送上门来,萧霁瑾如何肯放她走,直接将人按回怀里,捏住后颈吻了上去。
盛姝起初被吓到了,她偏头去躲:“补汤还没喝。”
说完又补充道:“我亲手炖的。”
萧霁瑾贴着她的脸颊,低磁的嗓音问:“补什么的?”
听出他话里的促狭之意,盛姝脸颊一阵发烫:“不,不知道。”
萧霁瑾笑了一声:“那便一起尝尝。”
他端起补汤,一饮而尽,而后吻住了怀里的人。
盛姝被迫喝下补汤,用尽全力推开他,红着脸落荒而逃了。
萧霁瑾看着她的背影,抹去唇角的汤渍:“姝儿啊,你当真心悦我吗?”
盛姝跑回住处,撑着梨花木桌角喘着粗气,颇为苦恼地想,该怎样才能让萧霁瑾对她放松警惕?
她上次莽撞离开,让萧霁瑾对她失去信任,又岂是一句喜欢便可打消所有顾虑的?
盛姝听到一声动静,这才发现狸奴已经爬到了桌子上,打翻了案上的书卷。
她抱着狸奴坐下,梳理着柔软的毛发,心中又做出一个决定。
隔日晚上,盛姝依旧命人备热水沐浴,而后翻开了桌上的画本子。
从前萧霁瑾不让她看这些,将她身心都困在方寸之间,她自然也就没了出去的心思。
可如今见到了,便会心向往之,想要一睹山川河海、众生万物……
侍女将热水提进去,有条不紊地备好胰子、巾帕、香粉,才来请盛姝进去。
盛姝把画本放下,起身道:“都出去吧,不必侍奉。”
浣青迟疑片刻,还是带人退了出去。
盛姝进了热气氤氲的浴房,只将房门半掩,便除去衣物,跨进浴桶里。
热水浸入肌肤,整个人暖融融的,她倚在桶壁上,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平日她不过两刻就会洗好出去,今日却是存了心思多泡一会。
·
戌时,萧霁瑾从书房出来,往住处而去。
他心中对盛姝其实是有些愧疚的,但更多的是惋惜,倘若他当日弄清楚盛姝的心意,他们也不会经历这诸多坎坷。
可若如此,他也不会有今日的一切。
幼时,他一度以为自己是哪个恩客留的孽种,所以才备受欺凌,直到他发现自己的生父是瑞亲王。
自那时起,他便生出了野心,想要成为万人之上,想要权倾朝野,或许干脆取代龙椅上那一位。
他对权势,不比对盛姝的执念少。
走到门前时,萧霁瑾看着烛火通明的房间,空落落的心终于有了归处。
谁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他偏两样都要。
浣青禀道:“主君,夫人还在沐浴。”
之前不知是否有意避开,盛姝总会赶在他回来前沐浴好,这次却……
萧霁瑾道:“我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