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帐春(20)

作者:深渊在侧

簪雪低下头:“我不会为了这个才帮你的。”

盛济:“我知道。”

簪雪抿了抿唇:“你去哪我就去哪。”

宫将离深吸一口气,而后抬手捂嘴,和身后几人眉来眼去。

“都一边去,”盛济把起哄的几人赶走,才对簪雪道,“实话说了吧,我要去雍州,而且我和宁远侯世子关系匪浅。”

“我不怕。”簪雪毫不迟疑地道,“只要跟着你,去哪里都可以。”

“那就一起。”盛济不是犹豫不决之人,他把银钱放到簪雪手里,“你拿着罢,宫将离大手大脚的,指不定哪天就弄丢了。”

盛济转身,对蹲在草丛里的几人道:“萧霁瑾或许不会善罢甘休,我们现在就动身去雍州。”

宫将离把嘴里的草吐了:“我去牵马!”

·

别苑已经烧毁了,好在无人受伤,五色鹦鹉和狸奴也被及时拿出来。

盛姝缩在萧霁瑾怀里,看着黑夜中巷子两侧的屋舍,回想着今夜听到的话。

她的眼前总是浮现盛济脸上狰狞的青字,战死,流放,那她又是谁呢?

她就像一座孤岛,萧霁瑾是消息的所有来源,现在突然有人带她逃离孤岛,让她亲眼见证一切,她反而有种不真切感。

马儿在一座陌生的院落前停下,萧霁瑾下了马,又把她打横抱起,直接进了院子。

这院子比之前的别苑大了些,布局几乎是直接复刻的那座别苑,就连院子里摆放的莲花数目都是相同的。

盛姝觉得很压抑,她抓紧了萧霁瑾的衣袖。

“别怕,这是我之前就命人建好的,”萧霁瑾道,“本想着以后我们有孩子了再搬过来,现在提前搬来也好。”

浣青将房门打开,萧霁瑾进去,把盛姝放到拔步床里,又去解她身上的寝衣:“我看看有没有伤到。”

盛姝抓紧衣带,求助般望着他:“夫君,我的双亲究竟如何去世的?这些年,我的两位兄长又都在何处?我又是谁?”

萧霁瑾眸色微沉:“一定要问这些吗?”

盛姝:“一定要。”

“好,”萧霁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父兄是战死的,盛家因为结党谋逆被抄家流放。

这就是你耿耿于怀的真相。”

泪水顺着脸颊流下,盛姝声音哽咽:“为何要瞒我?”

萧霁瑾把她揽进怀里:“别哭了,待在我身边,我会一直护着你。”

盛姝身子轻轻颤抖着,她不知道,萧霁瑾究竟还瞒了她多少事,那些她以为的一切,又有多少是假的?

在她还沉溺在萧霁瑾为她营造的假象之中时,她早已家破人亡,她以为的那些亲人早已不在人世,还是以那样的方式。

——结党谋逆?父兄吗?那他们又是如何战死的?

萧霁瑾以为她是哭的太伤心,手臂又收紧了些,轻轻抚摸她的后背。

让她知道这些事情也好,免得日后总是想着念着其他人。

纵然已经知道了答案,盛姝还是忍不住问:“夫君,我可以出去吗?去盛家,去祭拜父兄,去找二哥……”

萧霁瑾:“不可以,不能让别人看到你。更何况,盛济和乱臣贼子勾结,是朝廷钦犯,我更不能让你去见他。”

盛姝的手抓紧了被褥:她不想留在这里了。

她不想再待在假象里,不想只听萧霁瑾说,她想走出去,想去祭奠父兄,想要自己亲眼去看。

她更想知道,她的夫君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第19章 盛家

◎“所以你一直在骗我,萧霁瑾也在骗我,对吗?”

盛姝一晚上受了太多刺激,又因为盛家的事思来想去,最后累极了,才在萧霁瑾怀里睡着。

天还未亮时,萧霁瑾睁开眸子,看了一眼滴漏。他本该连夜前往雍州,只是实在不放心盛姝,才多留了一夜。

他把怀里的人放到床上,刚坐起身就被扯住了衣袖。

微暗的光线中,盛姝眸色清澈地望着他:“夫君,你要去哪?”

萧霁瑾握住她的手:“之前同你说过的事,要出一趟远门,多则两三月,少则半月。”

盛姝以前从来不会疑心这些,这次却是起了别的念头,她环住萧霁瑾的窄腰:“夫君,可以带我一起去吗?我不想和你分开。”

萧霁瑾拉开她的手,轻柔地抚摸她的脸颊:“姝儿,我也想带你一同去,可那里过于危险,我不能带你涉险。待在家中,等我回来。”

盛姝:“那……夫君要去何处?又为何事而去?”

萧霁瑾眸色微沉:“你以前从不问这些。”

盛姝反问:“我不可以知道吗?”

萧霁瑾覆着薄茧的手从脸颊滑下去,贴着她脖颈间的搏动:“姝儿,你不似从前那般听话了。”

盛姝看到他脸色变沉,依旧有些怵他,但还是道:“夫君,可以让姑姑姑父来探望我吗?你不在家,我害怕。”

萧霁瑾思忖片刻,道:“好。”

她刚受了惊吓和刺激,又换了新住处,正是敏感多思的时候,确实需要一个人来让她消除疑虑。

萧霁瑾离开别苑后,先回了一趟萧府。

今夜京城里的动静不小,梁语心自然也被惊动了,她几乎一夜没睡,听到萧霁瑾回来,又连忙出去迎。

天刚蒙蒙亮,夏日的清晨还带着凉意,她在前厅迎到了萧霁瑾——身上还带着另一个女人的味道。

梁语心手指攥紧了些,才勉强挤出一张笑脸:“夫君,一切可还顺利?”

萧霁瑾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嗯。”

梁语心以为他没有查到自己头上,就道:“夫君,你既要外出,不如将盛妹妹接到府中,总比在外面要安全得多。”

萧霁瑾神色如常:“我若没记错,你之前对姝儿厌恶至极,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现在怎会说这个?”

梁语心叫盛姝一声妹妹已经够恶心了,闻言却也只能道:“从前我性子冲了些,做了许多错事,我已经反省过了,日后只想弥补过错,为夫君排忧解难。”

萧霁瑾道:“那你想让姝儿以什么身份入府?”

梁语心脸上的笑一僵,但想起绯烟和她说过的话,还是耐着性子道:“夫君做主便是。”

左右她的家世放在这,萧霁瑾暂且不敢动她。

萧霁瑾:“以正妻的身份,三媒六聘娶进来如何?”

梁语心咬咬牙:“都听夫君的。”

萧霁瑾冷嗤一声:“你我都知晓对方是什么货色,有什么可装的。”

梁语心没料到他会直接撕破脸,只觉心中一阵寒凉:“你费尽心思去骗她,就连分我一点耐心,说句哄我的假话都不愿吗?”

萧霁瑾道:“当年,我尚且无权无势,只是揭榜那日你瞧见了我,便不知为何,非要下嫁。

我承认,我当时确实需要依附权势,才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可我当时还是拒绝了你,因为你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着实令我生厌。

可你不知发了什么疯,偏对我死缠烂打,甚至不惜下药,设计失身。

而我当时因为身世处处被掣肘,便这样妥协,最后娶了你。”

梁语心一向以名门闺秀自居,那段经历是她的唯一污点,绝不许任何人提起。

现在萧霁瑾将这些往事重提,她只觉脸颊发烫,心中又羞又恼,

萧霁瑾对她的痛处知道得一清二楚,就是为了让她不好过。

说完了这些,萧霁瑾又道:“我从未心悦过你,你早该知晓的,又何必抱有幻想。”

泪水从眼眶里涌出,梁语心停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甚至不曾回头看一眼。

梁语心悲哀地想,她究竟嫁了一个多么薄情的人。

·

盛姝一直到巳时才起,洗漱后吃了几口粥,就坐在角落里发呆。

铃铛吃了几条小鱼干,就趴在她裙裾边,揣着手睡着了。

她就这么枯坐了大半日,一句话都不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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