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骨(34)

作者:浮若脉望

“不必了,蛊毒已经没了。”云笙跌跌撞撞地朝他走来,恍若被人剔去了魂骨,整个人都是魂不守舍的。

段流景见状长眉扬起,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干什么这么心不在焉的,你不想试那就不试,随他们闹去吧,过个两三天什么都忘了。”

拂面而来的风带着暖融融的温度,如檐下缠绵的雨丝柔柔地滴在云笙脸色。

她思绪已是混乱不堪,唇角缓缓浮现一抹惨笑:“师兄,我觉得我真的很没用。”

乍一听到这句话,段流景揉着发旋的手倏然僵住,他眸色微动,收回手静静等着她的后话。

细微的抽噎后,云笙顿了顿,继续道,“我好像每次都是要别人来救,小时候是楼主,长大后就是是师兄师姐。只要是那种稍微艰难些的任务交给我,我却总是完不成,尽给你们添乱。”

耳畔是微风的呼声,是鸟雀的啼鸣,但总是散不去的是叶枫那撕心裂肺的哭诉,是阿苗临终前最后的柔语。

庆幸的是,在外遇难她能被叶夫人所救,能让阿苗相助。

可这也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有多么无用,她不能总是依靠他人救济。

若是有朝一日风声大作雷雨将至,她却不能护住身边的亲人,到头来浑身零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消散于世,那她活着又有何滋味。

段流景看着她愣了半晌,思索片刻随即笑弯了眼:“不就是想变强吗,你早说啊。”

他凑近云笙,神神秘秘道,“我这有本秘籍,你于师兄觊觎好久了万般诱惑我都没给他,现在我忍痛割爱将它交给你,你只需背得滚瓜烂熟再加以修炼,不消半月就能武功盖世震慑四方。”

云笙被他猝然打岔,心里有些复杂,面上却是在笑他:“那般金贵那你还是留着吧,给我没什么用处。”

段流景点了点她的额头,蹲下身和她的视线平行,一双轻佻的桃花眼里此刻盈满了认真:“好的身手又不是一蹴而成的,你也不必自怨自艾,武力稍弱又没人会笑话你,我们从未要求你名扬四海。”

他轻笑一声,俊朗的眉眼舒展开来:“我还是希望你更嚣张跋扈些,别这样苦着脸,和你一点也不配。”

渺远的微光落在长风之中,牧野漫漫,山峦重重。

心中那些磅礴肆意又隐晦难语的心绪似是被层层剥开,渐渐醉于风中,催生着心底那带着苦涩的细芽。

泪珠簌簌落下,云笙嘴角扯起笑,双眼微红地盯着他:“我再跋扈些怕是又会落人口舌了。”

“你尽管肆意妄为,反正没人敢嚼你口舌。”段流景抬手轻轻拭去她珠子似落个不停的眼泪,“别哭花眼了,你不是一向在意容颜的吗,我可告诉你等哭肿了那肯定会被楼里人笑话的,那我可拦不住。”

云笙破涕为笑,随手抹了一把脸,将泪水掸去后扯着他的袖子朝前走去。

日过西沉,淡金色的光坠落在人间,将他们的影子拉得细长,原野寂寂唯余芦笙散在天地。

室内血流成河,暗沉的红色在夕阳余晖下倒显出别样的光辉,阿苗倒在血泊之中,阖眼睡去,像是做了一场昏沉的梦。

第二十七章

◎被迫陪练◎

小院里的槐树枝头绑着的红色丝带不住地和着南风飞扬, 缀满梢头的槐花散落一地,远远望去像是铺着一层雪白毛毯。

飘散的白色花串斜飞入室, 阁楼中央的小案几上平铺着一张空旷的白纸, 于奂挽起袖子提笔寥寥勾勒了几笔。

他正冥思苦想着该如何构思这张大作,偶一抬头却见云笙浑浑噩噩地从小楼下来,眼底下乌青分外明显, 脸色也是憔悴不堪。

于奂握着笔的手停滞于空中, 有些诧异地投去目光:“你这是怎么回事?昨晚是做贼了还是夜会情人了?”

此言一出,远处捣鼓药材神色恹恹的林长青顿时竖起耳朵,倦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什么夜会情人?云师姐和谁偷情了?”

“什么偷情!林长青你再乱说我真就扇你了!”淮落重重地抵了下他的手臂,林长青稍没注意,捣鼓的木槌一下落了空,直直朝他手背砸去。

“砰”的一声闷响,林长青的手瞬间变得红肿。

他痛呼一声, 忿忿不平地瞪了淮洛一眼。

淮落偷笑着, 不管他如何觑自己,仍旧悠然自得地调理新药方。

她眼珠子转了几圈似是灵光一闪,又急匆匆地跑到云笙身旁,在她耳畔低声问道:“师姐你和谁夜会了?长的怎么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战况如何啊?”

淮落越说越起劲, 眼里亮晶晶的一片,满是好奇和期待。

云笙:“……”

她轻咳了几声,淮洛顿时正了正色,开始义愤填膺地斥责林长青:“师姐和我澄清了, 这完全就是诽谤!我就说师姐不会做出这种事, 林长青你整天就知道瞎想!”

林长青眼皮子开始不住地跳动, 他左眉高高扬起, 心道他明明看见云师姐只是干咳了几声连嘴皮子都没动,那她又是如何澄清的?靠意念传递吗?

他十分冤枉:“不是,这又不是我先说的,明明是于师兄起的头!”

于奂见火开始燃到自己身上,非常有眼力见地选择保持沉默。

云笙长袖一挥道:“别乱想,就是没睡好而已。”

这时,楼阁长阶上又传来声响,段流景堪堪握着折扇,眼底倦意蔓延,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碰巧的是,他眼底也是乌青一片,在他白皙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一反常态的毫无精气神。

林长青觉得有些稀奇,眼底带着戏谑:“段师兄你也睡得不好?”

什么叫他也?段流景抬起眸子扫视了他们几眼,最后目光定格在正在打哈欠的云笙身上。

可能是他目光过于灼热,云笙原本半睁半闭几乎快要阖上的眼忽地就全然睁开,撞入段流景那带着强烈谴责的眸子。

她抬起手刮了刮颌面,神色窘然。

这事还得从昨晚道起。

入了楼后,段流景果真将那本所谓于师兄觊觎良久的秘籍送了过来,并拍着她的肩让她勤加修炼,假以时日必然会有大作为。

云笙面色坚定地点头,表示自己不会辜负他的厚望,随后一溜烟地蹿进房开始迫不及待地翻看。

莫约有半柱香的时刻过去了,云笙已经深深陷进这本秘籍之中,再之后她俨然忘却了时间飞逝,只目不转睛地用手比划着上面的招数。

这是一本与剑术有关的秘籍,每一招都是剑光如雪气势如虹,只可惜这秘籍开头便白纸黑字赫然点出与他人切磋最能有所提升。

她想了许久,最后决定去找段流景。

一轮还未落下的弯月悬在夜空,亮澄澄地投在暗绿之上,于这深夜中略显苍冷,几颗不甚清晰的星子光芒散尽,被大片云雾遮掩。

段流景躺在榻上正睡得香甜,倏而眼前闪着一丝亮光,他有些不明所以地睁开一条缝,依稀可见那飘摇不定的烛光在桌上冒着星火。

这下他完全惊醒了,却见桌前坐着一位女子,身着绛紫色洒金锦ʝƨɢ*衣,乌发散在背后,只微微嵌了一只白玉发簪,背影看着分外眼熟。

见身后有动静,女子转过身来托着腮朝他狡黠一笑。

“云笙你疯了吗?跑到我房里做什么?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吗?”他身下蓦然冒出一身冷汗,盯着她那温和的笑心下只觉得毛骨悚然。

借着烛火观望背影,段流景早就一眼看出来了,但他始终心怀侥幸觉得自家师妹应该不会如此奇葩,深更半夜跑男人房里坐着。

可这张脸确是又带给他一次不小的冲击。

她这是又受了什么刺激?

他抬头扫了外面一眼,清光晓晓追逐着天边月,夜色还是暗沉沉的。

“知道啊,现在是寅时。师兄,我思来想去觉得只有你才能陪我练习切磋了。”她扳着手指头,一脸信誓旦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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