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都能梦到清冷表哥+番外(116)
四喜也不是眼瞎,她手疾眼快将药粉末撒在那处,细细密密的疼痛忽地炸开,甚至蔓延至整张嘴。
这药是专治上火的,越痛,证明药效越好。
谢知鸢都快分不清哪里是痛意的源头了,她唔地一声闭上了嘴,眨巴着眼重新瘫在侧座的软垫上。
今日谢老爷归家,谢府门口拥堵不堪,马车之后好七拐八弯停在了谢府巷口前,
谢知鸢捂着嘴被四喜托着下了马车,巷道口的几个小孩子原本正在玩蹴鞠,见着了她,纷纷停下脚下的动作,朝她笑着喊,
“谢姐姐!”
谢知鸢应了一声,她腰间大大小小挂了三个香囊,她伸手在其中一个绣鱼袋里掏出几颗糖,要孩子们分着吃。
说来奇怪,她嘴尚好之际虽喜吃糖,却算不上嗜爱的地步,
可嘴伤了之后,鼻尖一嗅到那股清甜,她眼睛便离不开手中圆溜溜的饴糖。
糖硌嘴,会更疼的......
谢知鸢一面想着,一面却把手里的糖塞到了嘴里,柔软的唇瓣甚至还蹭了蹭指尖残余的黏腻粘连。
这一幕恰好被邵远收入眼中,在他看见谢知鸢的那档口,谢知鸢也瞧见了他。
着普通灰布长衫的男子站在忙碌搬货的长工前边,他长身玉立,原本似是在同管事谈话,侧眸望向谢知鸢时,同那人作了歉意的手势。
她眼皮子一跳,月滚细纱下的绣鞋不免顿了一瞬,可大抵是知避无可避,又朝前行了几步,直至到邵远跟前才期期艾艾停下。
“邵大人,你怎会在此。”
若情非得已,谢知鸢根本不想开口说话,她语调含含糊糊,那侧完好的脸颊因包裹着糖而轻轻鼓起,又因牵动伤口而轻轻嘶了一声。
邵远听她似漏了风的声音,有些控制不住,以手抵唇轻笑一声,胸膛如风阖般震动,惹来少女有些恼怒的轻瞪。
邵远停了笑,但眼里还带着未散的笑意,见谢知鸢嘴唇稍动,他开口止住她,
“邵某今日来是为着上回同你所说一事。”
上回?
谢知鸢疑惑地舔了舔口中的糖,
上回他说了什么?
不等她反应过来,身后忽地响起一阵喧哗,谢知鸢顺着声响望去,入目的是一列敞篷车,每辆前边都有个壮汉,车上摆着大大小小好些个箱子。
最前头的是个头上簪花的夫人,膀大腰圆,瞧着三十出头的模样,喝起人来也中气十足,
“小心些,若是损坏了什么,仔细着你们的皮!”
那动静竟将正搬物的长工也吸引过来,领头的是个叫阿翔的,他一瞧着这架势,同其他伙计招呼了一声,便回屋通传了。
谢知鸢被吓得连嘴里的饴糖都不舔了,那妇人行至她跟前,先是朝着她身后的邵远行了个礼,又转而面向她,腆着脸道,“这位便是谢小姐了吧。”
不待谢知鸢开口,她便已笑成了朵花,手里的卷帕轻轻打在她身上,带着一阵香风,“哎呦,谢小姐真是花容月貌令人见之难忘啊,怪不得邵大人也动了心。”
“柳二娘怕是忘了什么叭。”
邵远不紧不慢转了转指间的扳指,眉眼间依旧是漫不经心的笑。
那妇人忽地对上他温凉的目光,忙哎呦一声打了打自己的脸巴子,
“还未同小姐介绍介绍,民妇是城西的柳二娘,专是替人相看的,如今邵大人遣民妇上门来,正是要与谢姑娘商议此事。”
她说着转身朝身后的列队吆喝道,“还不快上前来?”
邵远身为异性王唯一的嫡子,腰缠万贯也不足以形容他,那好几车的聘礼外箱竟用的是金丝楠木,从外头望去都贵不可言,在夕阳照射下熠熠生辉。
“等等,”谢知鸢鼓着脸,她忍着痛一字一字往外蹦,“此,此事还需定夺,这些东西......”
“邵大人——”她话还没说完,便被身后不远处传来的声音打断,谢老爷擦了擦额角的汗,到邵远跟前时恭敬地行了个礼,
“草民有失远迎,还望邵大人多多海涵,只不过——”
他目光谨慎在边上的聘礼上扫过,有些犹疑道,
“邵大人今日来谢府,所为何事啊?”
谢老爷近日正得盛宠,那宫中的老道日日练毒丹给圣上吃,谢老爷虽不是什么御医,医术甚至连寻常的大夫也不如,可他却是个名副其实的制药高手,那丹经他改良后药效更佳。
圣上龙颜大悦,经常唤他入宫,他也由此认得了邵远。
加诸在他身上的盛宠如空中楼阁,稍有不慎就会崩塌,邵远却不同,他是他见过的头一个能在圣上面前喜乐如常的官员,另一个还是陆明钦。
圣上对他们似乎有诸多纵容,其他人轻易得罪不得。
谢知鸢对她爹这幅谄媚模样简直没脸看,谢老爷年轻时也是个风流人物,许是年轻人总会给对方留几分体面,他才得以广结良缘,可即便为人圆滑也没得笑成这样的。
可年纪大了要顾虑的总是太多太多,谢知鸢叹了口气,由着她爹将邵大人引入家中。
她往里头扫了几眼,娘亲果然不在,若不然早已同爹谈及表哥的事,也不会造成如今这般场面。
谢知鸢又侧身看了眼跟在他们后头的聘礼仪队,前边邵大人还在说他对她的心意云云,真心求娶云云。
她口中的糖早已融化成水消失殆尽,可残留的糖味也似乎变得苦涩不堪,
谢知鸢只得祈祷娘亲快快回来,好掌控局面。
谢知鸢所想的终归是要破灭,今夜谢老爷亲自下厨款待邵远,可就直到菜上完了,谢夫人还是没个人影,反倒是将谢知礼引了过来。
“你知道娘去哪了吗?”谢知鸢夹了一筷子菜,趁着主座两人同媒婆还在聊,颇有些头疼地小声问。
她可怕爹在娘亲不在时便擅作主张将亲事定下,平日的谢老爷或许不会,可喝了酒的谢老爷会!
谢知礼近日倒是与以往大有不同,许是从陆明霏那受到了打击,他没再去什么赌馆酒楼,反而跟着谢老爷日日应酬、检药、制药,换下粉衣,人也清瘦了不少。
他抿了口手中的酒,“今日陆夫人遣了管事来找娘,娘便跟着走了。”
陆夫人?
谢知鸢对陆夫人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那时她还会轻轻摸摸自己的脑袋,身上的佛偈香可好闻了。
“她来寻娘做什么?”谢知鸢喝了热汤,许是嘴里受了刺激,开口说话倒没那么疼了,她长睫扑扇着,“这么晚了娘还没回,有派人前去唤吗?”
谢知礼斜斜瞥了她一眼,“我怎么会清楚她是要干什么,才找了个长工去唤人回来,不过——”
他直直看向她,猫儿眼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出夺目的光亮,
“你这么着急找娘回来,是不满邵大人吗?”
谢知礼与邵远交情不错,虽近日往来不多,但以往多受他关照,他心中自是感激不已,若是能多他这么一个妹夫......
他怕是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我和邵大人根本不熟,”谢知鸢看穿他的想法,两眼瞪圆,她轻声道,“况且我有属意的人了,你待会可别捣乱。”
谢知礼嗤笑一声,“怕不是什么草莽之夫吧?”
草莽之夫?
谢知礼这个大怂包居然敢这样说表哥!
谢知鸢一怒之下举起筷子,轻轻敲了他的脑袋。
这便是在宣战了。
谢知礼扭头看她,眼里已燃上火光。
两人同寻常的兄妹不同,自小互相打到大,谢知鸢现如今打了他一下,那他也必定是要不服输还她另一下。
还没等他动手,上首谢老爷忽地唤了声“阿鸢”,谢知鸢严阵以待的心思都被他这声吓散,她应了一声,捏着筷子的手不自觉发紧。
若是,若是爹真有替她就此定下的心思,她大不了便坦白自己已同表哥两情相悦。
好在谢老爷还算清醒,即便媒婆说两人简直是天作之合、天赐良缘也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