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荆钗(215)

作者:坠欢可拾

比起今上拿他当刀子使,去切张家的肉还要让他无所适从。

在他承受父爱之时,宋绘月已经不在王府了。

她的脑子先前是一团浆糊,晋王走后,这一团浆糊逐渐明朗,又可以重新思考,并且认为晋王说的没错,银霄的失踪和张旭樘脱不了干系。

她先回了一趟家,将银霄会离开一段时间的消息告诉宋太太,再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甚至换了身桃红色的新纱衫,衬托的脸色十分红润,正是朝气蓬勃的模样。

收拾好后,她叫上游松、铁珍珊二人,先去禁军李长风面前晃了一晃。

李长风一见他们三人同时露面,立刻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他眯起眼睛,看向游松,游松和他交过手,他只打量了几眼就看了出来,同时也看出来游松是重伤未愈,脸色苍白。

这三个人就是闯张相爷府上的贼人之三?

知府衙门虽然已经结案,但禁军在他们手上吃了大亏,苏停发誓要将这些人找出来,狠狠教训,如今三人送上门来,岂有放过的道理。

李长风立刻热血沸腾地跟了上去,只要这三人有任何为非作歹之处,就把他们抓到禁军的监牢里去。

不必问话,拿马鞭先细细抽上一顿,解解憋闷之气。

铁珍珊察觉到他一直跟在身后,不自在的挽了挽袖子:“大娘子,他不会真的把咱们抓起来吧?”

宋绘月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别怕,案子已经结了,他就算想翻案也没办法证明是我们干的,让他跟着,我有用。”

游松也轻松道:“是,他要抓我们,也得用别的法子,只要不惹事生非,禁军拿咱们也没办法。”

铁珍珊疑惑地看向宋绘月:“可咱们不就是出来干架的?”

宋绘月摇头:“不打架。”

铁珍珊挑了挑眉毛,低声道:“那是出来......杀人?”

在她心里,宋绘月大白天的叫上她出门,只有这两件事。

然而宋绘月既不是要打人,也不是要杀人,而是带着他们二人——以及李长风,守在了张府门外。

找了个树荫蹲下去,大有蹲到天荒地老之意。

第二百六十六章 跟上了

三个游手好闲的人物往张府门前一杵,立刻惊动了张家的门子。

门子从门缝里探出脑袋往外看,就见这三人仪表堂堂,衣冠楚楚,看着都不是地痞流氓之类的人物,像是要在树荫下歇个脚。

况且这三人不远处就站着个禁军,想来是保护相府的。

他再看看日头,虽然不晒,但也有了几分刺眼,便把脑袋收了回去。

日头炎炎,虽是上半晌,却已经有了酷热之感,门子在门后坐了一刻钟,感觉外面三人似乎还未离去,不由又开了一条缝,伸出脑袋来看了一眼。

这一看,就吓了一跳。

只见树荫下,这三人弄来一把大油纸伞,撑开插在泥里,中间那位小娘子摇着一把蒲扇,身前放着两个木桶,桶子里有长柄勺,地上摆着四五只碗。

门子这回看明白了,他们是把卖冰凉饮的担子买了下来。

他心中一惊,感觉这三人是要在此安营扎寨,连忙再踮起脚看了一眼,那位禁军还在太阳里站着,晒的滋滋冒油,已经快要冒烟。

虽说这两方人马并没有闹出动静,可这里是相府门前,站在这里有碍观瞻,他还是决定出去驱赶一番。

虽然他只是个门子,但是是张家的门子,顶着这个张字,他昂首挺胸的出了马。

凶神恶煞的让这三人滚蛋,宋绘月张口就问:“这里是你们张府门前吗?”

门子一看,那树荫离着张家的门还有两三步。

他正要恶声恶气地回话,宋绘月又道:“怎么,你还想打人不成?”

门子刚要撸袖子,忽然就见那个禁军目光如电地射了过来,这袖子就没敢挽上去。

当着禁军的面,他可不能仗势欺人,只能先退回去,请示管家再说。

果然他一退回去,那位禁军也不再看他了。

李长风站在太阳里,感觉日光胜火,几乎要将他当场火化,他想往阴凉处挪动都没办法——唯一的树荫已经让宋绘月三人霸占,他再挪只能挪动到人家家里去,就看不到这三位了。

这三人大张旗鼓地坐在张府门外喝冰糖荔枝水,他根本不敢这个时候走,就怕这三人贼心不死,又要对张相爷府上做出什么大事来。

他是又渴又饿,恨不能扎进那两个木桶里去,可再渴也只能忍着酷热,站在原地不动。

门子进去禀报了管家,管家一听竟然还有人敢在张家找事,当即领着一群小厮出来,然而一看到宋绘月,便又带着人蜂拥着回了张家。

宋绘月他熟,救弟弟的女英豪,就算她爬到张家门前的石狮子上,他们也最好当做没看见。

张旭樘并不知道宋绘月就在家门口,还在家中窥探。

家里来了女客,他不必作陪,然而女客占据了后花园,嘁嘁喳喳十分热闹,扰人清梦,他便到了花园中,站在繁盛的花木之后,窥视着来家里的客人。

来客是潭州的齐夫人和齐虞。

齐仓司有到京都来的意思,齐夫人作为女眷,更好走动和打探消息,母女二人联袂而来,已经多时,今日是头一次上张家拜访。

齐虞在齐夫人的教导下不能胡说八道,只能连吃带喝地堵上自己的嘴,只是偶尔还是忍不住插嘴。

“葛相公怎么会打夫人?我听说他怕夫人怕的不得了,都做了活王八呀。”

齐夫人伸手在她胳膊上重重一拧,齐虞连忙闭了嘴,垂下头去。

张旭樘听了之后,无声一笑,觉得齐虞很有意思,这些话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脏话”,偏偏她肚子里装满了。

要是能把齐虞的嘴留下就好了,专门给自己解闷,可惜人的嘴不能独活,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从花园里掩人耳目的退出去,他准备去看看小狗,让小卫备上马车,他换了身淡青色长衫,起身往外走。

人还没到门外,小卫就垂头上前:“二爷,宋大娘子来了。”

张旭樘诧异道:“她?”

他三步并做两步走了出去,一见树荫下的情形,立刻啼笑皆非,因为宋绘月已经在树荫下吃上了,而且吃的很不错,那夹肉的烧饼香味十足,配着个冰碗,冰碗还带着丝丝凉气。

这三个人坐在这里连吃带喝,后头还有个驻足观望的禁军,大约是下河喝了水,前面的衣襟湿了一大块。

张旭樘不去管他禁军,饶有兴致地走到宋绘月身前:“你这是到我家门前过起日子来了?”

随后低头一看,他才发现这三人不仅吃了夹肉烧饼,还吃了槐叶冷淘,只剩下三只空碗和一个食盒在地上,大约是直接从附近食店里叫来的。

宋绘月三两口吃了手里的烧饼,“咕咚咕咚”喝完冰糖水,抱着肚子站了起来,正视了张旭樘:“把银霄还给我。”

张旭樘将她上下打量一眼;“你的护院,为什么找我要?”

说罢,他转身便走,上了马车,往大相国寺去,并且吩咐小卫:“我要吃冷淘,去买一碗来。”

小卫撒腿就走,而宋绘月也是干脆利落地抬了脚,跟上了马车。

游松撑着那把大伞,紧随其后,铁珍珊打了个饱嗝,和游松并肩。

张林走到马车旁,低声对张旭樘道:“二爷,宋大娘子跟上来了。”

“嗯?”张旭樘掀开帘子,外后看去,宋绘月三人果然亦步亦趋跟着他。

那把伞也奇大无比,乃是小摊贩们用来遮阳的方形布伞,跟在马车后面,令人瞩目。

“把他们赶走,”他刚说完,马上眉头一皱,“等等,不要动手,让他们跟着!”

从宋绘月三人离开张家开始,禁军也消失在了人群中,不知他是离开了还是藏在了暗处,亦或是找到了其他的禁军来暗中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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