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荆钗(150)

作者:坠欢可拾

小报只是通过琴心茶坊流传出去,印场和刻版工匠就藏在大相国寺周边。

大相国寺常年的印刻佛经,周围印场无数,日夜开工,他们这一个小小的小报印场,实在是不起眼。

“是。”谢舟收起自己满肚子的主意,飞快去办。

晋王紧闭着双眼向后靠,仰面朝天的靠进了太师椅中:“开窗。”

黄庭连忙上前撑开窗,寒风刺骨,席卷而来,将晋王满腹怒火暂时的压了下去。

谢川见他脸色不好,便道:“王爷不必过于急躁,窦知府已经是我们这边的人,月姐儿不会吃苦。”

晋王摇头:“还有人在一旁盯着……”

他收回无关的话,发出了第二道命令:“我们手里握着的夏国细作,让侯二悄悄送到禁军三衙指挥所去,燕王要用细作做文章,就让真正的细作起一趟风浪,让大家知道赌房里从头到尾都是周科在胡说八道。”

“这时候用掉,有些可惜。”谢川皱眉。

岂止是有些可惜,简直就是杀鸡用了牛刀。

这几个细作常年盘踞于京都各大正店,和燕王府上长史、内侍都有所接触,还曾做过几笔不大不小的生意,细作们没想到自己的任务进展的如此顺利,异想天开的去了趟潭州,想试探晋王底细,挑起内乱,没想到一露面就让晋王识破,并且游松跟着他们到了京都,看了整整五个月。

如今这几个细作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一直在燕王身边的人身上深耕细作,现在揭露,简直是帮燕王除去日后的一个大患。

“一共四个,留一个。”晋王点头,承认确实很可惜。

可他现在脑子里紧绷着一根绳,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将宋绘月解救。

他的脑子还在不停转动,没有停歇的时候:“第三件事,让倪鹏不要再端架子,马上去见窦曲山。”

谢川听了,在心里挑了个不大出门的闲人,让内侍去传话。

就在这时,游松狂奔而至,站在门口大声道:“王爷!谢相公!张旭樘去了府衙大牢!”

怕什么来什么。

他早知道张旭樘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以才火急火燎的要去把人弄回来。

张旭樘真是一刻都没耽误,就去了牢里。

只是窦曲山不会让他在自己的地方胡来,他要动绘月,会怎么办?

是找刑部还是大理寺?又或者是京幾提刑司?

不管是找哪一个,都不能让他把人从知府衙门带出去。

他站起来,做了最后的吩咐:“叫上四位当家,还有你手下没有安排的人手,都去牢门外等,大娘子若是由别的衙门提走,直接出手抢人,再从码头离开潭州。”

“王爷!”谢川猛地站了起来。

他们手里只有这么多人,这些人一旦出去,就会上海捕文书,要么四海为家,要么去做江贼,就是不可能再回来效命。

没了人手,他们就不得不韬光养晦,在京都沉寂下去。

晋王知道他的想法,一字一句道:“未雨绸缪罢了,若是真到这一步,再谋兵权便是。”

谢川知道无法再说动晋王,也不含糊,和游松一同出去办事,同时希望前面的计谋能奏效,不必走到这一步。

窦曲山在府衙里同样坐立难安。

抓的都是晋王的人,打的全是晋王的脸,他这一条腿还没上晋王的船,就已经要下来了。

审是要审的,可他不知道怎么审,才能平息事态,保全茶坊。

就在他五内俱焚时,倪鹏来了。

倪鹏是他千里迢迢从潭州挖来,听闻朱广利得知倪鹏要走,当即痛哭一场,又想尽办法挽留倪鹏,挽留未果,又哭一场,送走倪鹏时,在码头上更是当众痛哭,因为过于失态,还挨了朱夫人一个嘴巴子。

因此窦曲山对倪鹏充满期待,几次相请,倪鹏都推说想和妻女在京都过了年再谈公事。

没想到此时却不请自来,窦曲山心知是为了茶坊而来。

看来宋大娘子并未说谎,倪鹏确实是晋王的人。

倪鹏携礼而来,带的都是潭州土仪,笋子、干巴肉,看着只是来和窦曲山叙叙闲话。

窦曲山迎出来,把倪鹏邀至后堂,分宾而坐,下人奉上热茶,等人退去,他便提了茶坊一案:“师爷看如何是好?”

倪鹏道:“相公觉得该如何?”

窦曲山道:“我想拖着些时间,慢慢息事宁人。”

倪鹏笑道:“既然是朝会时告发的小报勾结夏国细作一事,今上勒令严查,若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日后追究起来,相公您脱不了干系,万万不可如此。”

窦曲山也知道这办法对自己不利,见倪鹏言语间都是对他的维护,并不因为晋王就让他做出些牺牲,不由心中熨帖。

他暗想难怪朱广利对倪鹏不舍,又问:“师爷有何高见?”

倪鹏道:“我与相公想的正好相反,不必息事宁人,反而闹的越大越好,既然要严查,怎么能只查一个茶坊,只封一家小报,京都中这么多小报,品评时事,诋毁朝廷的何其多也,尤其是冶场爆炸一事,几乎所有小报都抨击了朝廷,通通的抓起来,好好审一审,看看他们是不是也和夏国细作私通了。”

窦曲山一拍大腿:“有理!”

把水搅浑,他们才好浑水摸鱼,再者京都小报,背后各有其主,受此波及,自然有人去请上面的人收手。

第一百八十六章 拖延

窦曲山马上安排衙役去查其他小报,以及那些有异族人出入的茶坊赌房,并且交代衙役们,宁可错抓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曹门大街刚刚平息下的风波再次掀起,这次波及甚广,满大街都是惊慌失措的面孔,从内城到外城,全都没有遗漏。

窦曲山凭借一己之力,搅乱京都,心中微微忐忑,问倪鹏:“师爷,张衙内还在女牢里,如何打发?”

倪鹏道:“张衙内和大娘子积怨已久,就怕在王爷动作之前,张衙内把宋大娘子提到别的衙门去,我们鞭长莫及,我看相公不如马上提审大娘子一行人,就算别的衙门要带人走,也得等您审完,入了卷宗,按印方能交接——至于审多久,就是您说了算。”

这次是真的拖字诀,有时候事情拖着拖着,就没了。

况且晋王不是死人,既然吩咐了他前来,肯定还布下了其他手段,只需拖一拖就好。

窦曲山得了倪鹏指点,立刻思路开阔,情绪镇定,吩咐将犯人带去刑讯房,他要提审。

节级接到消息,赔笑看了张旭樘一眼:“衙内,您看……咱们相公要提审她们两个,要不您先去暖和暖和?”

张旭樘面无血色的注视着宋绘月,在牢里陪着宋绘月挨了一会儿冻,他的嘴唇就开始发紫,面色也苍白的很,双手皮肤下的血脉几乎凝滞不动,浮现出青紫的脉络。

对着宋绘月一笑,他仿佛是在笑宋绘月插翅难逃,想到宋绘月即将面临的下场,他心中阴霾消失殆尽,对节级也露出了好脸色。

“好,你们审,我就在一旁看着。”

节级连忙让牢子取出钥匙,打开牢门,押出宋绘月和刘琴,将她们二人带到了刑讯房外。

呆在外面,还不能立刻进去,得排队。

队伍前方还有茶坊里的掌柜、伙计、行菜、当头,还有银霄。

这些人见到宋绘月和刘琴,下意识的往旁边一让。

一旁看管的牢子呵斥道:“干什么,老实点!”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是来受审的,这种事倒是用不着谦让。

银霄却仿佛没有听见牢子的怒喝,目不斜视地走到宋绘月身前。

宋绘月排在末尾,姿态随意,神情轻松,对着张旭樘,丝毫不露怯。

窦曲山姗姗来迟,一来就直奔张旭樘,对张旭樘淡淡的问了好:“衙内要看审?里面坐。”

他的面孔常年的板着,丧女之痛由内到外的弥漫,见过他的人对他这幅模样都很熟悉,张旭樘更是知晓一切内情,对他这不咸不淡的样子并未着恼,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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